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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映月(24)

虽然进了天牢就很难出去,但每年进出牢房的犯人还是不少,更何况要找到个十到十二年前就离开的人犯更不是件容易的事,於是雷子云连系了席沉玉一起到这里来找杨老头,他相信只有杨老头可以凭这些资料找出犯人。

杨老仔细的看著报告上的资料,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念著,「身高五尺三寸,指骨及双肘骨扭曲,膝骨曾断,左脚曾有烫伤,脚骨有鞭痕……这人被刑求过。」

杨老边念边走进他的书卷堆里,边拣边扔的一下子就拣了二、三十卷出来。「这些是十到十二年前,曾离开大牢没有再回来的人犯资料。」

雷子云跟席沉玉忙著收集起来,一数只有三十六卷。

「这麽少?」席沉玉凝起眉,万一那人不在这三十六个里,有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

「杨老删减过了?」雷子云客气地询问。

「嗯,这些都是身高六尺以下,四肢受过大刑,左脚有过重伤的人犯,脚骨有鞭痕,肯定曾经被鞭打至皮肉绽开,为了掩饰才用火烫过。」杨老头慢吞吞地盯著他的书架,又拣了六、七卷下来。

席沉玉恍然大悟,有杨老头这样帮他们筛选过,可省了非常多的时间,心里顿时佩服起这个小老儿。

他们三个人一卷卷打开检视,仔细对照著验尸报告,讨论及删除掉他们觉得不是的,从午前三个人就埋在那些资料里,牢头来换过几次热茶,添了灯油,也许是有两个高官贵人在死牢里头,牢头显得特别不安,频频来问他们是否需要吃食,直到杨老头嫌烦把人赶了出去才安静的继续研究。

他们把资料分成三份,各自筛掉不是的之後,剩下了五卷,三人讨论之後又删掉两卷,最後只剩下三份资料,看来大同小异。

杨老头望著那三份资料,头也没抬地开口,「雷大人说那人用剑?」

「嗯,他擅使长剑,随身又带了把小刀,最後服毒自尽。」雷子云回答他。

「那不是这人。」杨老头又扔了一个走,「这人是有名的毒蜈蚣,我听他吹嘘过他长鞭使得多好,擅拿鞭的人要弃鞭使剑很难。」

席沉玉望著被他扔掉的那人,想了半晌才开了口,「我是不太清楚这些刑求的过程,不过如果四肢都曾被打断,还鞭打入骨,竟然能恢复至那样好的轻功吗?」

雷子云也皱起眉来,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那人飞身入院速度之快,而且剑法凌厉,他只来得及推开席沉玉,如果曾被伤至入骨,肯定筋脉俱毁,就算过了十年,也无法恢复成他们看见的那样。

杨老头也沉思了起来,也许是席沉玉的话提醒了他,他过了半晌才伸手拿起一份纸卷,「是他了。」

「何以见得?」席沉玉更是好奇地盯著那份纸卷,上头的人犯名为古浩天。

「这人我也认得,在十二年前的柳州巡抚李晋平被杀一案,给抓进来的。」杨老头回答。

席沉玉不知道这件案子,但雷子云一听就点点头,侧头解释给席沉玉听,「当年柳州大旱,皇上派李晋平运粮救灾,但粮草白银还运不到柳州,就在途中被饥民攻击,其实并没有什麽损伤,但李晋平心高气傲,不顾柳州县衙反对,封了粮仓要攻击他的饥民自首,否则不开粮仓,柳州已是一片荒地,连月大旱,乾枯又起大火,饥民遍地哀嚎,受不了的饥民纠众闯入粮仓,放火烧了府衙,结果烧死了柳州县官一家六口和李晋平,皇上震怒,虽然体谅饥民,但连累一直护著他们的父母官一家六口却绝不能原谅,因此派了新任巡案大人审理此案,最後逮下柳州县民七十二人,流放边疆三十八名,入监八到十年者二十六名,最後八人定谳秋决。」

席沉玉皱起眉来,「那看来当时也是严刑拷打过的。」

「看来的确是。」雷子云叹了口气,又抬头望著杨老头,「敢问杨老,为何您肯定我们找的人是他。」

「古浩天是八名死囚之一,就在这死牢内待过。」杨老头紧盯著纸卷,像是想再确认一次。

雷子云和席沉玉都是一怔,雷子云开口,「他没有秋决?」

「没有,被人提走了,那年秋决皇上就赦了他一人,二人延期重审,真正砍了头的只有五个人。」杨老头像是在回忆般的闭上了眼。

「提走?是谁提走的?」席沉玉急问。

「温相府的慕容总管。」杨老头睁眼睛,望著席沉玉。

席沉玉和雷子云又是一愣,柳州是东方仲龄老家,他们原以为如果是东方家派人提走的,那一切都说得通了,现下却冒出个和此案无关紧要,但他们都很熟的慕容云飞。

「为什麽?他为什麽要提走古浩天?」席沉玉满脸疑惑。

「这就不是我能问的,他领著温相的手喻和皇上的赦令,我只把人交给他,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了。」杨老头老实回答。

席沉玉只是满腹疑问,「杨老还没回答我,为何觉得这个人是我们要找的人?」

「啊、」雷子云却是恍然大悟了起来,方才席沉玉问的是,此人四肢俱毁,如何还能这些活动自如。

雷子云望著一脸不解的席沉玉,开口解释,「因为温府有个谁也比不上的名医。」

席沉玉也听说过这件事,但他并不知道这位名医有多高明,但如果能高明到将俱毁的四肢恢复至活动自如的话,那肯定是真正的高明。

「三十年前那场大火……我曾经让一爷医治过。」杨老头伸手摸摸他不太方便的腿,「我以为大火把我的腿给烧坏了,他却帮我医好了,我没感激他,劈头就骂他干嘛不让我死,他只是冷冷地说,那你就去死吧,我医你是因为没遇过腿烧坏成这样的,有了经验我可以医下一个想活的,你想死就去死吧,我不需要你了,走远点死,省得又让人给救回来,看看你四周有多少人吧。」

雷子云苦笑了起来,一爷就是这般个性,而杨老头却是笑了笑,「我被他给一骂愣在那里,我还没听过大夫叫人去死的,这倒让我清醒了起来,四周站的都是我的兄弟,都是我从火场里一个个拉回来的,一个个跪在那里哭著求我活下去,我还能怎麽办。」

席沉玉也知道杨老的经历,只温和地开口,「活著,可以做很多事,可以帮很多人,死了不过一把骨灰,徒让更多人伤心而已。」

「席先生说的是。」杨老头只叹了口气,「我知道的也只有这样了,希望对两位有帮助。」

「当然大有帮助。」雷子云笑著,「要不是杨老,我们可能还在瞎忙,等案子解决了,改日再来与杨老喝两杯。」

杨老头点点头,看来有些疲累,「那就改日再聊吧。」

席沉玉见他累了,跟雷子云对望了眼,起身朝杨老告辞,杨老头没说什麽,只唤了牢头送他们离开。

走出死牢,重见了天日,雷子云抬头一望已是满天星斗,「天黑了。」

席沉玉深吸了口气,松了松肩,一下午都窝在那个小房间里看纸卷,也实在累了,本想问雷子云要不要一块儿吃饭聊聊,一侧头看见雷子云突然间想起长孙倚风已经回京了,「长孙公子肯定在等你一起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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