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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者(46)+番外

他微偏了偏头,篷帽遮挡下的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看了牢房旁那神情紧张的几十个侍卫一眼。

那些人都扎了堆地挡在一个牢房门口,行过却当他们不存在似的,挨个把每个牢房都看过一遍,最后才踱到他们面前,目光越过人群往后瞧了瞧,觉着应该是这个了。

靠他最近的那个侍卫只觉眼前影子一晃,眨了眼发现自己的刀已经没了,来人正站在他面前,轻巧两手一折。

啪!

那厚实的铁刀应声断成两截。

那侍卫两腿顿时抖了,连连后退。

行过如鬼魅般从他身旁飘过,所有的侍卫都随着他的靠近而向边上畏惧地缩着。他到了牢房前,伸手握住那每根都约有三指粗的铁栏杆,向两边一扯。

连着数根铁杆发出扭曲的声音,被他拉得弯曲变形,中间现出个大洞。

他回头又看着那些侍卫,嘴角一牵。

所有的侍卫都一声惨叫,护着中间的王储缩得更远。那王储两腿直打哆嗦,怀里的美人都要抱不住了,口里直喃喃着,“怪物!真是怪物!”

行过不再管他们,径直从那个洞里入了牢房。

他在那低着头的人面前蹲下,轻轻将对方脸托了起来,血迹班驳的面容上一双鹰眼深邃执着地看着他,不是披狼又是谁。

“你来了。”披狼哑着声道。

——行过还是来了,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

行过叹着气,让他瘫软的身子靠着自己肩膀,动手扯断那些缚着他四肢的铁链,肩上的铁钩也动作轻柔地拔了下来——虽然还是带出一缕血,感觉到身边这人痛得哆嗦了几下。

“你哪次不把自己弄这么狼狈便好了,”行过将他拥入怀里道,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叹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披狼定定地看着他,带血丝的眼里隐隐的别样情绪,行过却没察觉。

——只是那微弱的分量,不足以填补空白无情的心。

“……最后一次吗……”他喃喃着。

他的眼里现出悲哀的凉意,缓缓地仰起头凑了过去,将唇映上行过的唇角。

行过并未退开,反而闭上了眼,加深了这个吻。

就像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所以大发慈悲地送给他一样。

接吻不是因为爱,而是补偿。

披狼越吻着,心里的凉意却越甚。

……他不要这变成最后一次。

他只有这一个法子,能抓住这妖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怨不得他。

一个吻温情缠绵得让牢房外围观的人群都倒吸着凉气、额冒黑线。但当双唇牵着银丝分离之际,行过突然皱了一下眉,道,“你给我喂了什么?”

披狼喘了口气,冷声道,“药。”

“能延缓异界人行动,甚至让他们短时间内不能动弹的药,”他看着行过的眼道,“居北的人们怕有特异体质的魔人混入人界为非作歹,便辗转研制了此药。”

行过闭了一下眼,道,“这些于我没什么用。”

“只要有一点点的效果便好。”披狼却道。

他伸出手,吃力地,却牢牢地,扣住了行过的双手,一俯身,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将他整个人压到地上。

以他二人为中心,宽阔的牢房地面上突然泛起黑色的光芒,眨眼之间现出一个咒阵的模样。

那数十个侍卫之中有一人站了出来,身穿黑袍,手拿法杖,杖尖向他二人一指,开始嚅嚅念咒。

行过偏头看了看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阵法,又看看那念咒的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色。

“你找来了暗黑术士?”

暗黑术士是以人类之躯修习黑暗术法,最终不堪法术反噬而堕入魔道的人,长相与普通人类无异,但身体已成魔人体质,在人界无法久待,所以大部分都由天池郡混入魔界居住。

“是。”披狼咬着牙道。

行过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开口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眼睛里写着。

我早告诉了你为什么。披狼回看着他。

——那时在天棺崖穴里,行过也是这样问他为什么,他答了什么,他们后来又做了什么……

行过不在意的,淡忘的,于他,却每一个眨眼、每一个瞬间,都清晰地如同昨日。

他不再答话,只尽全身的力气按住行过,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低低地喘着气。

黑色的光如蛛网一样爬蔓行过的全身,接着猛然紧勒,就如同真实的绳子似的,瞬间陷进肉里。

行过咬紧了牙从喉里闷哼出一声痛叫。

黑色的光芒里泛出鬼画符般的古老的文字,一圈一圈缠绕在他身上,从裸lu的手臂上可看出,那些字像刺青一般深深刻进了他的皮肉。

行过微摇了头,全身都痛得抽搐起来,唇却死咬着,一言不发。

不知是不是药的效果,从头到尾,他只是惊讶,却一点也没有挣扎,痛楚让他的眼里似含了一层水雾,也一直一直回看着披狼。

那眼神却是淡淡的。除了最初的惊讶,披狼什么情绪都看不出。

他被痛得终于咳出一口血,昏死过去的一刹那,披狼似乎听见了他口中一声轻叹。

耳边轰然雷击一般。

披狼从那恍惚中回过神,咒法已经结束了。

这就是他与北迟王储的交易。帝克斯日后与北迟国合作,援运中东部的矿石予北迟,并助王储顺利登上王位、巩固政权,北迟王储只消陪他演这么一场戏,并将所知的缚魔之药的药方教于他。

王储请来的那个什么术士之前与他说,这个咒法行的是封印之术,会将中咒者全身灵力尽数封印,使其变成普通的人类。

眼前模糊不清,披狼颤抖着手手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他俯下身去,小心地拉下了行过的篷帽。

行过一头原本苍白的发全化了黑色,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眉头紧锁。

披狼将他瘫软的身子抱进怀里,头埋进他肩窝,身子却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他只有这一个法子,只有这一个。

天上飞的鸟儿,只有用弹弓打了,才会落进怀里。

帝克斯披三少,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冷血。自私。

他将全部的心交出去了,必然要全部地换回来。

折了对方的翼,也要将对方留在身边。

他跪坐在那里心痛地抱着行过,正要挣扎起身。突然之间听见北迟王储古怪又得意的笑声,噶噶噶噶乌鸦一般。

“那怪物已经被封印,这披三少爷也没剩什么力气。队长,本王答应你的事都办完了。你可得记得你我的交易。”

披狼的隔壁牢房突然吱呀作响,牢门从里被推开,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那是自然。”

披狼神色一凛,抬头看向那人。

身材瘦高,面容还算得上清秀,腰配窄长火红的妖刀,瞧着他与行过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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