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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把刀子(朋友如梦后续)(23)+番外

火车站的公厕,4毛钱一位,真够黑心的。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西哥,你真棒”这句话简直成了我的噩梦。

前面说过,我晚上要到酒吧街擦车,凌晨两三点才收工回家。小南在火车站替人排队,一般能比我早回去个把小时。

钥匙插进锁眼,不及拧转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我还没适应房间里的灯光,浑身散发着沐浴乳香味的小南已经像考拉抱树一样挂在我身上,开始又亲又摸。这家伙身上光溜溜的,估计正一个人躺床上忙乎,听见钥匙响就急不可待的扑上来了。

我也不含糊,抱着他来了个就地十八滚,一举成功。关键时刻,我抬起身子想来个勇猛一击,却突然发现大门还留有一尺宽的空隙。

门没关上也就罢了,偏偏好死不死的,半楼梯处还站了个戴红箍的老妇女,见了鬼似的张着血盆大口瞪着我。我当时就吓得打了个冷战,意识与身体瞬间定格。恰在这时,不了解情况的小南挺起腰呻吟出声:“哦……西哥……你真棒……”与我对视的老妇女闻声仿佛突然回过神来,扭头就跑,我小弟登时一蹶不振。

体内的火气来不及发泄,我和小南就被赶来的房东和房东太太扫地出门,预交的房租一分钱不退。租房协议里规定:不得在住宅内进行淫乱活动。

我和小南拖着各自的行李在冬夜的街头流浪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坐在“永和大王”一人手捧一碗豆浆相对长吁短叹。

困得不行的时候,小南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前任男友老北打来的,让他去救场――麻将局三缺一。

老北不算太老,也就三十多岁,是家大型水泥厂的厂长,有型有钱,也有老婆有儿子。说良心话,他对小南不错,给吃给穿给住,也算是“二奶”级待遇了。他老婆也正是查“二奶”查到小南的,而且不止骂了他,也动了手。

据小南说,那泼妇的打骂他倒没往心里去,是老北让他寒了心。那天老北带着老婆走时一眼也没看他,自此三个月没露面也没打过电话。他搬出来跟我合住的时候,手机也是24小时开机,半年多却等来这样一个电话。

我想小南还是爱老北的,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欢喜雀跃绝不是“今晚有地方睡觉”那么简单。

看到老北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也是爱小南的,因为他打量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那房子曾经是老北和小南相亲相爱的旧巢,小南搬走后成了老北的私人麻将馆兼酒肆。

我跟屋里笼罩在烟雾中的模糊人影随便打了个招呼,倒一头倒在长沙发上睡了过去。中途醒过几次,又在哗啦哗啦的洗牌声和嘁嘁喳喳的说话声中再次陷入梦的泥沼。

彻底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我逐门检查了一番终于找到厕所,通体舒泰的提着裤子走出来,撞上身披外衣依门而立的老北。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南告诉我你现在没地方住,我正好有处空房要出租,楼房顶层,一室一厅带厨卫,家具电器齐全。一个月象征性收你100块,怎么样?”

鹅底个苍天!会有这等便宜事?我正要感激涕零,却从老北身体的空隙间看进他身后的卧室,大床上,仍在酣睡的小南从凌乱的被褥间露出半个雪白的臂膀。看来他们是破镜重圆了,这半施舍的馈赠大概含有从我身边夺走小南的补偿意味。

怕他反悔,我把“谢”字吞下肚,接过钥匙问清地址,撒腿就跑。

老北的房子相当不错,虽然在20层但有电梯,虽然满屋尘埃但一应物品齐全,虽然床上仅有席梦思但壁橱里摆放着枕头被子床单。这一切,比我和小南租住的客厅强多了。

我到楼下小铺买了一只肉夹馍,吃完又对着水笼头灌了几口自来水,开始兴高采烈的打扫新居。出门倒垃圾时,却碰到几道诧异的目光。

有个八婆跟我说:“这房子不干净,没人能在这里住过三天以上,你要小心呀。”

出于对那个害我小弟中途下课、又害我和小南流落街头的红箍老太的记恨,我对一切八婆都没好感,自然也听不进她的话。

晚上,我在酒吧街擦车的时候下雪了,气温骤降,抗不住寒气我早早拎了塑料桶抹布回到温暖的新家。哦哈哈,顶层的冬天真是幸福呀,暖气管又多又粗,室内温暖如春,穿单衣都感觉不到冷。

我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钻进了被窝。棉被、床单和枕头都有很深的褶痕,应该是干净的。大概是压在壁橱里太久,没有什么洗衣粉味,却有一种怪怪的咸涩味道。不难闻,但闻起来心里却有点不舒服,把脸埋进枕头里深嗅竟然有种溺水前的憋闷和难过。

入睡前,最后的朦胧意识告诉我,这个味道,像大海,微微的咸涩,淡淡的忧伤……

那天晚上我睡得非常不踏实。起初总感觉有一双忧伤的大眼睛在窥视我,等我把头蒙在被子里之后,又听到遥远处传来微弱的叹息:“我好冷……好冷呀……”

如此折腾几番,我终于大叫一声“你是谁”后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口干舌燥,被子早已经踹到地上。

看来这顶层的暖气实在是太烫了。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先对着水喉喝了几口自来水,又往地上泼洒了一些,最后把窗子打开四指宽的缝,才捡起被子重新睡去。

早上,我眯着眼趿着鞋去厕所,无意中发现窗户下面蜷着一个人,吓得我差点尿裤子,抄起凳子大叫:“好大胆的小贼,你跑不了啦!老实交待,怎么溜进来的?”

那人也吓了一跳,很明显地贴着墙根儿瑟缩着,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我,惊恐地说:“这这这……这是……我家啊……”

“你家?你凭什么说这是你家?”

经过我一番盘问,得知这小孩儿也是从老北那里租的房子,租金一个月500块预付一年。

妈的,一套房子租给两个房客,一个男人侍候两个“老婆”――这种缺德事也就老北这黑心的家伙干得出来。话说回来,若不是这样,我也没机会住这么好的房子。不过,我可没沾老北一星半点的便宜,倒是这小孩儿――

“喂!你叫什么?”

“廖东。”

“哦,东东。我是何小溪,你叫我西哥就行。”听他有些木讷的叫了一声“西哥,”我断定这小子脑筋不大好使,就故作大方地说,“实不相瞒,老北把这房子转租给我了,本来想赶你走的……”

哎呀呀,这傻小子上钩了,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真令人心软啊。

我继续演戏:“不过嘛――我看你人挺老实的,打算跟你合租这套房子,租金不变。”

“真的?我还可以住在这里?你不赶我走?”东东扬起孩子气的娃娃脸,半信半疑的看着我。

“嗯。谁让我这么善良呢!不过你要勤快些,多做些家务。”我转动着眼珠,得意地在心里念叨起“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