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海与日出.印象(4)

“你别是今天佳人有约吧?”他打趣道。

“别瞎猜!”我打断他。

静默,听着话筒里“嘶嘶”的电流声。他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有小睫的消息吗?”

我们的谈话霎时由刚才的轻松转为沉重。

“没有。”

又是可怕的沉默。

“齐歌,”还是他打破了沉默,“两年多了,我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你也……”

“为什么不抱希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永远不会放弃。”我哽咽了,嘶哑着喉咙冲着话筒低吼。

“齐歌,我知道你对小睫的感情,你待他就像亲弟弟一样,我懂你……”于瞳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他妈懂个屁!”我大吼一声挂断电话,颓然坐在化妆凳上。

整个化妆间一片安静,大家被我那声大吼和我暴怒的脸吓坏了。

“没什么事儿吧?”马潇潇关切地递给我一杯冰水。

我确实需要降降火,一提起小睫我总是情绪失控。接过水杯,道声谢谢,一饮而尽。

“需要帮忙吗?”马潇潇望着镜中的我说,“你心里有事。”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对不起。”我没换衣服,拎起小提和衣袋疾步离开化妆间。

冲进家里,拿起酒瓶咕咚咚猛灌几口。喝得太猛,我咳呛起来,白衬衫前襟也染上一片红色的酒液。

躺在浴缸里,热泪混和着蒸腾的水汽在颊上流淌。

“小睫,难道你真的是铁石心肠?你,竟忍心将我的爱贱踏在你的脚下?”

唇上漾着一滴水珠,我仰躺着,小心不让它滑落,享受着水珠的湿润和轻柔……象小睫的唇……

*****

我在附中等待音乐学院的录取书时,于瞳正在准备高考的一搏。那年小睫上初三,要报考我的母校――音乐学院附中,因此他有时会到我们学校上专业辅导课。上完辅导课,我就带他去学校食堂吃饭,再随便聊几句。我俨然以小睫的二哥自居了。

那天我打好两个人的午饭,独自在大排练厅等小睫下课,排练厅的音响播放着德彪西的管弦乐――《海》。

《海》由三部交响素描组成,描绘了不同时间大海的不同情绪、色彩和感觉。我闭眼聆听:第一乐章“从黎明到正午的海”,黎明时刻海洋静穆、安详,逐渐地大海似乎苏醒了,一片水波懒洋洋地起伏。引子中可以听到长笛和单簧管的对话,然后是英国管和双簧管,这时它的主旋律好像也在弦乐器的颤奏中发展着……

作者: 貔貅莲华 2006-5-15 14:09   回复此发言

--------------------------------------------------------------------------------

7 回复:海与日出.印象 by 于睫

当主旋律由英国管和双簧管转由小提琴演奏时,我忽然发现小睫已站在我身后,一脸痴迷的表情。

“来了很久?”

“嗯。”他点头,“海苏醒了。”

“先吃饭。”我拉他坐在舞台上,把饭盒递给他。

“我最喜欢的。”他嚼着笋丝口齿不清的说。

“喜欢吃下次再买。”很高兴我买的菜合他口味。

“什么呀!我是说德彪西的《海》!”他笑了,“听过管弦乐《海》,看过莫奈的《日出·印象》,我还没见过真的海呢!”

“有机会一起去吧!”我轻拍他的头,“快吃,凉了!”

他大口吃着饭,还不忘补上一句:“叫上我哥,咱们三个一起去!”

小睫吃完饭,坐在舞台沿上,两腿荡在舞台外侧,我躺在舞台上,聆听《海》的第二乐章: “浪之嬉戏”。海洋开始显得非常平静,后来大海起了风浪,浪花溅起彩虹的色泽,出现又消失在水花之中……德彪西的配器色板极其细腻而捉摸不定。

“坏了,我下午语文小测验!”小睫大梦初醒般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书,嘀咕着,“古文真难背。”

“齐哥,帮我看着,我不会了提我。”他把语文书递给我。

我仰躺在舞台上,双手把书举在半空。是柳宗元的《小石潭记》。

“……潭中鱼可百许头……潭西南而望,斗折蛇行……”他处于变声期的声音沙沙的,象沙瓤西瓜,在《海》的伴奏下,有种诱惑人的魅力。

“……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我大笑,把书扣在脸上。原来油墨味也很好闻。

“你笑什么?我又没背错。”他掀开我脸上的书,趴在我身侧,左小臂和手肘撑在地上,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我竭力忍住笑,抬头正对着他的脸说:“下回往地上坐时看清楚点儿,别坐‘痰’上,多恶心啊!痰弄到裤子上……”

“你这人真恶心!”他掐着我的脖子不让我继续往下说。

我们的脸离得很近,他温热的鼻息喷到我的脸上,有些甜腻;额前垂下的发丝扫到我的眼睛,有些痒……

我略一抬头,唇就碰上他的,仅仅是一个轻微的触碰,旋即分开,就象是无意间发生的。

我的感觉却异常清晰,甚至有些迷醉。他的唇温温的,湿润而柔软,象水珠。

“走吧,我送你去车站。别耽误下午课。”我竖起身,拉他起来。

学校到车站的路上,他一言不发。我以为他生气了,不禁为刚才的冒犯感到懊悔。

他坐在车上,透过车窗微笑着向我招手,说“齐哥,再见”,我不禁又心花怒放。他可能也喜欢我,可能也喜欢我的吻。这令我心情大好,心里奏起了《海》的乐章,快乐的浪花在心中闪耀、飞溅。

*****

浴缸里的水有些凉了,我抚着自己冰冷的唇对着空气哑着嗓子说:“小睫,那时你是否真的喜欢我呢?你现在是否还记得我们的初吻?”

裹着浴衣坐在沙发上,我点燃一支薄荷味的沙龙,透过清凉气息的烟雾,凝望着那副临摹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的《日出·印象》。阿弗尔港口晨雾中的日出和海浪,几乎就是管弦乐作品《海》的视觉版。

“听过管弦乐《海》,看过莫奈的《日出·印象》,我还没见过真的海呢!”小睫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思念”这条虫早已化身为“痛”,把我的心噬咬得鲜血淋漓。

我摁灭手中的烟,倏地站起身,双手颤抖着换着衣服,“不行!停止!不能让心有空隙,不能让这种‘痛’继续折磨我!”

半小时后,我坐在一间PUB里,一杯一杯的灌着那入口冰凉却入喉火热的液体,麻醉自己,也麻醉心中那条长着利齿的虫。渐渐的,头有些晕了,人也变得轻飘飘的,感觉好起来。我微笑地站起身,决定回家。

“别走!”手臂被身边的人拉住。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脸。但那件白毛衣却令我几乎窒息。

上一篇:攻心为上 下一篇:后宫诱逃之现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