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于瞳一到了烟台，就直奔XX公安局。有一位谭警官向我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简单到只有一句话：两年前的10月21日，那个打闷棍的抢劫犯在养马岛海边确实见到了小睫，当时想抢他的，因为赶上大暴雨，放弃了。于睫并没有死在他手里。
我们要求见那个犯人，谭警官严辞拒绝：“他现在还没有宣判，无关人员不能探视。”无论我们怎么软磨硬泡，他就是拿“这是规定”堵我们。后来于瞳掏出记者证，要求采访这个案子。谭警官认真起来，搬来大摞卷宗滔滔不绝地向于瞳讲起这个陶XX是如何的十恶不赦。我心急如焚地坐在一旁耐着性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他把实芯的螺纹钢条包在报纸里，从人身边经过时，照着后脖梗就是一下，多数被害人是当场毙命……”
“……不管人家有钱没钱，先把人打死再搜身。有个被害人，身人只有二十块钱，也被夺去了生命……”
“……身上背负十几条命案……”
“……要不是那场大暴雨，于睫就不是失踪那么好命了……”
终于，案情介绍完毕，可以采访嫌疑犯了。我和于瞳见到了手铐脚镣“全副武装”的陶XX。我的心狂跳着，几乎要破腔而出。
作者： 貔貅莲华 2006-5-15 14:1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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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回复：海与日出.印象 by 于睫
于瞳拿着小睫的照片给他看：“你确定两年前的10月21日，你见过这个人？”
“是，当时他站在海边看海，我站在他后面的海滩遮阳伞下面。”
“你真的没对他动手？为什么一场大暴雨能让你放弃几乎到手的猎物？”于瞳问他。
“我站在他后面的海滩盯了他一会儿，想动手来着。可是雨下得太大，海水挺冷的……”
“你说你是站在他身后，那你怎么确定他就是照片上的人？”我问完这句话，有个警察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雨下得太大，我叫他过来避雨，想等他过来后再动手。他站着没动，回头冲我笑。他的笑，我印象挺深的。”
“他当时穿什么衣服？”我想再次确定他见到的是小睫。
“衣服啊……好象……好象是白色的毛衣，不是白色就是浅色的。”
“裤子呢？”我追问。小睫的衣服少了一件白毛衣和一条米黄色的卡其布裤子。
“没看见。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当时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我看不见他穿什么裤子。要不是他站在海水里，我就动手了，不用麻烦地叫他过来避雨。”
“站在海水里？”难道他要轻生吗？
“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也没往深处走。估计涨潮前他就站在那儿，一直站到涨潮、下大雨，没挪过窝儿。”
我和于瞳站起身往外走。那个陶XX在后面嘶声叫喊：“我可以提供线索啊！我可以帮你们找他……” 这个身上背负十几条命案的抢劫犯以为他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黎明，我和于瞳走在养马岛小睫失踪的海滩上。还不到5点，大部分游客尚在酣睡，偶尔看到几个游晨泳的人。初升的太阳照耀着海面，碧波荡漾的大海被染上一片嫣红，像那幅不重形体只重光影的莫奈名画《日出·印象》。具有强烈色彩感、线条感的大海奏响着《海》的第二乐章――“浪之嬉戏”。
小睫站在暴风雨中的海边是在聆听《海》的第三乐章――“风与海的对话”吗？是在弥补和我来养马岛时没听到的遗憾吗？
“齐歌，你别担心，海上搜救队的人一直和我保持联系，一有消息……”于瞳走在我身边，嗓音低涩。
“干嘛要找搜救队，他又没有溺水？你他妈是不是就盼着他……”我说不下去了。事情过去那么久，海上搜救队就是有消息也只能是噩耗。
“齐歌，你公平点。小睫，他不仅是你的弟弟，他更是我的弟弟！”于瞳的话里带着怒意。
我对刚才的口不择言有些内疚，但马上像有了一线希望似的拉着于瞳：“那个姓陶的不是说小睫站在海里没往前走吗？他只是看海看得傻了，他最喜欢德彪西的《海》，当时一定是胡乱联想加比较，走神了。等退潮了，他可能又跑到别到地方去逛了。”
“可他身无分文，能上哪儿逛呢？”于瞳没有被我的美丽假设冲昏头脑，依然保持着新闻工作者应有的冷静。
“他淋了雨，又在海里泡过，可能病了，没力气回旅馆，好心人把他送到了医院……”
“齐歌！”于瞳嘎着嗓子打断我，“这不是小说，没有什么南海神尼。快三年了，确认他失踪满四年，法院就会宣判他已经死亡。”
“胡说八道！”我大吼一声，“他只离开了两年多，你凭什么说快三年了？两年多离四年还远着呢！”我气愤地揪住于瞳的衣领。
“齐歌，我说的是事实。现在是8月，还有两个月他就失踪整三年了。你又何必计较这些数字不肯面对现实？三年他不出现，难道你以为过个把月他就会出现吗？四年后，法院寻找失踪者的公告撤消，警方不会再帮我们找，你以为那时他还会回来吗？”于瞳拨开我的手，径自迎着海走去。
我紧走几步，追上他，“一天见不到他，我就一天不放弃他回来的可能。”
于瞳站住了，“何必呢，齐歌。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我懂你的感觉。”
我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他妈懂个屁！”
我抛下于瞳，继续往前走，小睫仿佛在我耳边说着：
“海苏醒了。”男孩子刚变声时沙沙的嗓音。
“我倒要感受一下，真正的大海和管弦乐《海》，还有油画《日出·印象》，有什么不同！”他难得的喜悦之情。
海与日出.印象 by 于睫
“齐哥，爱，是什么？”他迷惘而略带伤感的低语。
……
“齐歌，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于瞳喑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知道？”我转过身，面对着他。
“是的。我知道你和小睫，我也知道小睫对我……”他的声音哽咽了。
“你什么都知道？你竟然什么都知道？”我一步一步走向于瞳。
“可你一直都在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看着他痛苦地压抑自己，你看着他难过，你看着他伤心……”
“你居然还在装！装好哥哥，装蒜，装孙子，装大尾巴狼！你――你居然装得下去！”我抬起腿，狠狠地一脚踢向他，他捂着腹部倒在沙滩上。
这么多年了，需要动用武力时，我仍然习惯用脚。
不等于瞳站起来，我穿着皮鞋的脚就一下一下准确地落在他的腰上，肚子上，肋上，背上，腿上……有一脚落在他的脸上，他英俊的脸瞬间绽放血色的花朵。兜里的手机响了，我不理会。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停止我飞落在于瞳身上的脚，什么都不能平息我对他的恨。可怜那个人，还苦苦哀求我，求我什么都不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