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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与日出.印象(14)

“于瞳,他――他知道吗?”我艰难地问。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惊慌起来,从棉被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死死抓住我的手臂乞求着:“别告诉他,求求你,什么也别跟他说。他有他爱的人,他是我哥啊!我不该总想着他的……你对我那么好……就象我的亲二哥……我以为你能代替他……”

“代替”这个字眼令我心中再次抽痛。我把他放进被子躺好,掖好被角,哽咽地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跟于瞳说。”

“齐哥,你发誓,你发誓什么都不告诉他,好不好?”他从枕上抬起头,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好。我发誓,我以我的人格发誓,什么都不告诉于瞳。”

他舒了一口气,躺回枕上,望着天花板,幽幽地说:“齐哥,你,还爱我?”

“是。”我坚定地回答。

“不恨我?”他不信任地侧过头看着我的眼睛,似要看入我的心里。

“不恨。”我握住他伸出棉被的手,放在我两只手的中间。

“那,你也发个誓,好吗?”

“好。我同样以我的人格发誓,无论小睫做什么,我永远不恨他。”

他抽出手,缩回被里,轻轻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可惜,我那一滴水的爱情,在投奔大海的途中出了事故,还害得你也无从投靠……”他闭上了眼睛。

我仿佛听到我的心碎裂的声音,就是那种,一点点,喀喀的,一块块的掉落、慢慢碎裂成残片的声音……

我给小睫的家里打了电话,和他母亲说,十一后乐团有重要演出,这段时间小睫就住我这儿,方便和我一起练琴。小睫在我家躺了一个星期,十一假期结束,才勉强可以下床。于瞳和宋燕如去新马泰旅行结婚还没有回来。我又给乐团领导打了个电话,谎称小睫染上了病毒性感冒,家里人都不在,所以我要请假照顾他。当时,北京正闹流感,医院人满为患。因此,乐团领导不疑有它的准了假,还叮嘱我好好照顾小睫,“传染的太厉害,我就不派同事去探病了”。我吱吱唔唔地向他道谢。

10月16日,小睫说他已经完全好了,想回家。当时他正坐在餐桌前吃我炖的蒸水蛋,说完后他就低头大口地吃,不再说话。

我故做轻松地说:“是啊,住我这儿有十多天了,你妈估计也挺想小儿子的。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他低着头,闷声说:“不用了,我全好了,真的。”

我沉吟了一下,慢慢地说:“小睫,你放心,那两个誓言永远做数,我不会反悔的。”

他不说话,也不再继续往嘴里送吃的,只是盯着碗里的蒸水蛋发呆。

我继续说道:“你有事尽管来找我,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如果,如果于瞳和宋燕如渡蜜月回来,你觉得住在家里不……不方便,可以搬到我这儿来。”

他的目光落在碗里,似乎对我说的话无动于衷。

我伸出右手,握住他放在桌上的左手,轻声地说:“当然,前提是你愿意。我绝对不会逼你。”

他仿佛泥塑木雕般低着头一动不动,大颗的泪珠噼哩啪啦地滴落在那碗蒸水蛋里。

10月17日,我去乐团排练。大家正在排练厅大肆议论,这场病毒性流感撂倒了我们交响乐团多少条结实的英雄好汉。

“听说法国号那仨哥们儿,集体入院打吊瓶。”

“双簧管的马潇潇,平时看起来壮得跟牛似的,一场流感下来,经不住考验了吧?还不如我这老人家呢!”

作者: 貔貅莲华 2006-5-15 14: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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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回复:海与日出.印象 by 于睫

“弦乐组那边,中提的一个,小提琴的俩,竖琴的一个,今儿都不一定来的了!”

看到我进门,大伙轮番表示慰问。孙琛打量着我说:“你今天行吗?脸色这么差,没好利落就接茬儿回家歇着去。玩儿什么假革命啊!”

我敷衍地说:“没事,哥们儿这叫轻伤不下火线,让老团长感动一回,没准年底多发我点儿奖金。”

“至于吗你,就为那点儿银子,也不怕把小命搭上。瞧人家于睫,比咱们低几届,就是比咱有魄力。估计今儿还在家养着呢。”

“他还没来?”我一愣,他的伤不是全好了吗?

排练间歇,我抽空溜出排练厅打小睫的手机,没有开机。我往于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小保姆说:“叔叔阿姨几天前出差了。小睫今天早上6点钟就走了。”小睫的父母都是资深记者,出差是家常便饭,但小睫大清早会去那儿呢?

“他没说去哪儿吗?”我皱起了眉头。

“我问他了,他不说。他可能病了,脸色不太好。我问他是不是去医院,他不理我。我要给他做早饭,他说不要我管。生病了又不吃早饭,身体……”

“他拿小提琴了吗?”我想起一个关键问题,打断了小姑娘的罗嗦。

“没有,他走的时候手里只拿了一个大书包,没拿琴。他的四把小提琴都在家。”我挂断电话,心里开始紧张。

中午,我去了一趟我们乐团的合同医院,内科外科都没有他就诊的记录。

10月18日下午,仍没有小睫的任何消息。我打电话给于瞳,告诉他,小睫16日离开我家后已经近两天联系不到人,是否要报警。18日晚,于瞳和宋燕如回到北京,我已经报警。19日,于瞳的父母分别从外地赶回来。大家心慌意乱地等着警方的消息,开始在各大报纸刊登寻人启示。10月28日,于瞳接到烟台警方通知,要家人去认领小睫留在养马岛旅馆的物品。

*****

“关于小睫的事,我没告诉于瞳。因为我答应过他,我会永远对于瞳隐瞒。”我低低地讲述着,把我和小睫的事、小睫对于瞳多年的暗恋全部告诉了逸南。

“直到现在,你还爱他?”逸南一脸凝重的问我。

“我发过誓,不管他做什么,永远不恨他。”

“不恨并不等于爱。”逸南直视着我,等待着我的确切答复。

第11章 (完)

“不恨并不等于爱。”逸南直视着我,等待着我的确切答复。

“他是我要投奔的海。”是的,小睫是我这滴水要义无反顾投奔的海,而我在投奔的途中注定要出事故。

“哦,明白了。”我相信他这次是真的明白。

“去睡吧,明天要早起。”他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又问:“饿吗?要不吃点东西再睡?”

“不了。”我走向卧室。

两个毫无睡意的人并排躺在床上,虽然疲累,却无法入睡。没有交谈,只是怔怔地等待黎明。

第二天清晨,踏进出租车的一瞬间,我抬头,逸南隔着玻璃窗,用唇形向我说“再见”。他的脸上闪着光,可能是泪水也可能是玻璃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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