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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骨(86)+番外

凤双越点点头,却道:“可殿下也说过,大恩难报,不如杀之。你于我有恩,恩人之言,不得不听。”

董束月下颌一片青紫肿胀,再配上惊骇愤怒的神情,一张原本媚态横生的脸倒显出了几分可笑几分狰狞:“你……”

第56章 真的戳瞎了

凤双越垂下眼睫,凝视手中月钩螺,低声道:“放心,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的恩情,而是因为你说得很对,复生魂飞魄散,根本就是我的错。

看到凤双越难过,董束月自是高兴,一高兴虽说能勉强不形于色,但紫眸中闪过的一丝狡狯得意却是无从遮掩。

凤双越踱开几步,斜靠在美人榻上,斟了一杯琼浆慢慢啜饮,仿佛不经意,道:“这是他与我的事,自然不是你的错。你也知道,这六界九天,只有我能伤他,你再多算计,若不是落在我身上,他根本就不会有半点在乎。”

看着董束月脸色惨变,眼神似千秋不化的冰雪满盈:“凭你自己……连伤都伤不着他。”

董束月细白的牙齿咬得沁出血来,一丝丝逸出嘴唇,又滴落地上。九尾狐妖的血,腥气中有股异常的甜腻,混合在素和草的清香中,令人晕眩的浓郁。

凤双越轻轻抚摸月钩螺那一线青黛,良久见董束月仍失魂落魄的站在眼前,不由得轻笑一声:“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董束月涩声道:“那天我设计复生和你的事,你没有还想问我的么?”

凤双然确定曼陀罗华是他,我还有什么不明白?你知道的,不会比我更多了。”

董束月上前一步,再按捺不住,声音颤抖得厉害,似要哭泣的沙哑之音:“告诉我……季复生在哪里?”

“自然是跟我在一起。”

董束月不假思索,急切道:“我想见他……”

凤双越坐起身,直视董束月的眼睛:“你想见他?”

这句问话虽简单,却含着一抹很明显的钩子般的恶意引诱,似抛下了一枚鲜甜的饵。

董束月直觉到危险,但季复生是他灵魂深处的渴盼,像是鲛人望月,更没有半分迟疑,用力点头:“是。”

凤双越眼眸中闪过不辨其意的光芒:“那好……”

起身面对董束月而立,低下头,手指慢慢碰向董束月的眼睛,董束迅速阖上眼帘的一瞬间,薄薄的眼皮上传来指尖压过眼珠的鲜明恐怖感,忙往后飞身直退:“你……你干什么?”

凤双越一笑:“这就怕了?”

董束月恍惚明白其意,不说话,只微微仰起脸,紫眸中泪水盈盈欲滴,胜过了千言万语的哀求,叫人一看心里便是既爱又怜,既酥凤双越却只轻叹道:“殿下这双眼睛很会说话,莫说妖界,便是天庭,只怕也找不出一双更美更能诱惑人的……可惜我不喜欢。”

声音骤然一如金属的冷硬,眉梢眼角尽是高高在上的毫无怜悯:“很不喜欢。”

一手摘下董束月腰间的龙弧刀,刷的一声拔出,将龙骨刀柄放到他的手掌中:“此刀大凶,杀气过重,出鞘必见血,并不宜随身佩带,若随刀主时日久了,更要嗜刀主之血……殿下可用此刀自刺双目,以应刀性。”

董束月霍然回刀入鞘,声音凄厉而怨毒:“凤公子不要忘了,当日生取我心头热血,剖开胸口便是用的这把刀!”

凤双越也不生气恼怒,冷透骨髓的笑着:“殿下莫不是又要说对我有恩?对复生有恩?”

刀架于颈雷悬在顶,董束月本非单纯厚道之人,自是不会羞于挟恩市惠:“轩辕坟对金翅大鹏的确有恩,我董束月对季复生也有剖心取血之情。你别忘了,你倾心之人本该是我,你也别忘了,你……”

凤双越大笑打断,良久方停,颇有些意兴阑珊:“不敢忘,千年来咱们的恩怨又岂是能忘易忘的?”

看一眼董束月紧紧攥刀的手,手背浮出的淡淡筋脉,手势的紧绷微颤,显然存着背水一战的攻击意图,却又是满满的怯意迟疑。

凤双越不掩失望不屑之色:“生若活着,不管殿下要什么,我都欢欢喜喜双手奉上,绝无半分推脱犹豫。只可惜今时今日,复生魂魄不知散落何方……殿下凭什么以为我会跟你讲故念恩?难道还要我像凡尘俗子一般,跟你一锱一铢斤斤计较?说天诛本该烙在你的额头?说那滴狐妖心血蒙你算计根本没机会用上?说你所作所为让我想放过你都找不着理由?”

“殿下,你本该没这么愚蠢,难道人之将死,其智也衰?”

他说话时眼眸半眯唇角微扬,好整以暇而意态潇散,一句句却是层层进逼延展,一字字深錾渐成千钧之势,便似金铁拧着蛛丝的索套勒在董束月纤长细腻的董束月乍听得一个死字,方寸大乱章法全无,摇头喃喃道:“你刚才说不会杀我……”

凤双越若有所思,道:“你怕死?”

董束月牙齿格格直响,蓦的尖叫道:“我要活着!我要活着!你都不死,我为什么要死?”

“我当然不会杀殿下,我只是不喜欢殿下的眼睛。”凤双越好脾气的掸了掸衣袖,笑道:“既然龙弧刀已经应过见血之命,那便用芜菁子熏吧,这种不见血的法子,倒也不算唐突佳人。”

董束月看着凤双越星子般的眼眸明而空,闪烁着金石的冷光,知他今日必定不会放过自己,若执意硬抗,更会有无穷无尽的比毁目更加阴毒的法子等着自己。

一念至此,也饶,冷笑道:“凤公子,你有滔天法力无敌神通,你要折磨我羞辱我,根本不需任何理由,莫说只要我一双眼睛,便是要我性命魂魄,也不过举手之劳,又何苦张机设饵诱我如猎物一般自投罗网……这般浩大的阵仗,这般海样的心思,用来欺辱一个小小的幽冥王,真是做作得好笑!”

凤双越轻笑道:“殿下不懂,纵马弯弓自是豪兴,但垂钓撒网,亦有十分的乐趣。”

董束月一滞,只觉眼前的凤双越面容气质虽一如既往的矜贵清华,但内里似乎已然偷天换日,差之毫厘,却是谬之千里。

以前的凤双越有喜怒哀乐,嗔痴爱恨,一双琉璃目春深似海,但也能窥出些许热烈温柔、愉悦惊喜、排斥不安、甚至愤怒崩溃,那些情绪都是真真切切的,不大肆张扬,却也不虚浮不刻意。

而如今他的完美更似一尊玉雕,似乎有一种视万物为无物的冷漠已经渗透在一呼一吸之间,那些喜怒哀乐嗔痴爱恨,倒更像是故意形于外而示诸众人的面具,他的心却始终远远的被这些情绪隔离,冷冷的跳动,单调而空洞,不疾不徐,节奏温度再也不会变化。

有个可怕的想法一瞬间如闪电掠过脑中,董束月想起了一个传说,蓦的头皮一紧浑身发麻,深吸了一口气,方试探着问道:“你……你已心化琉璃?”

凤双越打量他一眼,赞道:“轩辕一族果然不愧有七窍玲珑之誉,心思聪慧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