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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奏鸣曲(48)+番外

少校低下头,我看见他捂住了嘴,好象是在……笑。这个怪人,难道我的表情让他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我懂了,我懂了。”他终于投降似的举高了双手,“我告诉你,可以了吧?”

旅馆的咖啡特别难喝,但是在没有暖气的情况下我还是愿意忍受着苦涩的味道用热气腾腾的杯子来温手。

少校则连皮手套都不戴,任凭白色的香烟在他的手指间燃烧着。

“你说他们没有可能被释放?”我皱着眉头重复他的话。

“对。”少校点点头,“海因里希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无论是不是‘天鹅’的成员,这次被捕的人都会在审讯后被送往集中营!”

“为什么?”太棘手了!几乎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当然是为了保险啊!放过一个可疑分子就会衍生出更多的麻烦,何况这次的行动是他由中士晋升为上尉的跳板,做得越大越好!如果能再逮到你,就更完美了!”

“你和他谈的时候他一口回绝了吗?”

“不,他只是告诉我,如果想像上次保释吉埃德小姐那样救出你的母亲和朋友是不可能的!”

“完全没有希望吗?”我小心翼翼地揣测,“他真的会赶尽杀绝?”

少校迟疑了片刻:“不完全是这样……下周三,他们会从警察局把犯人转押到布雷顿看守所,途中会经过埃拉特巷口。你知道,那里是条通往郊区公路的三岔路口,而且还有一条斜坡……”

我的心脏紧缩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劫囚车?”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海因里希主动提出来的。他可以做的就是调换押运囚车的负责人,换成某个能配合你的人,比如说……我……”

那个红头发的男人不可能这么慷慨!他一直想针对的人是少校而不是我!

“他向你提出了什么条件?”

“继承权。”少校淡淡地说到,“只要我星期天在转让协议上签字,他就可以安排一切。”

我顿时哑了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咬着嘴唇,牢牢地捧着咖啡杯。

“你也能猜到他会这么做吧?毕竟那是他一生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少校不屑地勾起嘴角,“可惜对我来说,那玩意儿一钱不值!”

我能猜到少校给了他什么样的答案,也知道现在说“谢谢”已经显得很做作了,但是如果要自己忽视他的牺牲也是不可能的。

“我说了别把它看得那么重!”金发的男人似乎看透了我的复杂心思,“这应该算是价值观的问题吧,我倒觉得咱们是占了大便宜呢!一张废纸换几十条人命,还有你的感激,对我来说太值了!”

我勉强笑了笑:“……那么,星期天的见面可以带我去吗?”

“不用了吧。”少校没有同意,“你现在外出很危险,况且我不能保证海因里希会不会临时发疯。”

“那么你能保证你的哥哥会不会对你耍心眼儿呢?我也想让他详细说说到时候的安排。”

“好吧,如果你坚持。”少校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把这个带在身上。我这两天都不会过来了,如果在这里出现得太频繁会被发现的。”

“谢谢。”

“别到处走,好好保护自己。”

“恩。”

离星期日还有三天,我当然不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发霉。

在戴上吩咐旅馆招待给我买来眼镜和帽子以后,我穿上大衣,把枪放进口袋里,伪装成一个木讷的小职员步行到了瓦尔叶泰剧院。

这里的演出因为受到牵连都已经停下来了,我敲开了传达室,告诉门房我找菲利普·纳西路斯。

“我就是,先生。” 头发花白的守门人戒备地望着我,“您是谁?”

我放低竖起来的领子,摘下便帽和眼镜。

“上帝啊!”他小声地惊呼,“伯爵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真高兴看到你还平安无事,菲利普。”

这个有些年纪男人伸出头看了看周围,然后拉上百叶窗,拨下门锁,请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前两天就听说‘夜莺’剧团出事。伯爵大人,迈伯韦西先生和吕谢尔先生都被抓起来了,还有弗朗索瓦和露旺索。”

“对,我知道了,不过还好戴西没在被捕的名单里。”

“她是那天从后门逃走的,我帮助她前往马塞了。”

我放心地舒展开身子,问到,“你这里没有受到盘问吗?”

“没有,大人。您把这里设为最隐秘的联络点,除了表演时几乎没有来过,他们当然查不到,所以我和勒内先生都没有什么危险。”

“太好了。”我很庆幸自己以往做出的稳妥考虑,“听我说,菲利普。这次的事情很麻烦,如果没有意外,要救他们只有一次机会。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大人。”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有非常值得信赖的表情。

“今天晚上你就到马基游击队的联络处去,把这封信交给他们,还有--”我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准备好的另一个信封,“这个写著名字的,一定要交给叫约瑟·吉埃德的年轻人,必须让他尽快收到。”

“好的,大人。”菲利普把两封信放进怀里,“您放心吧。”

三天的时间因为等待而变得很漫长,当少校真的来带我去赴约时,我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适当地感到一阵轻松。

“你的样子好象什么也不担心啊。”当汽车在风景如画的巴黎郊区飞驰的时候,少校问我,“怎么,你笃定海因里希会遵守诺言?”

“不,”我摇摇头,“我只是想快点救回我母亲他们,其他的都不重要。”

会面的地点是贝尔肯中士选定的,某个银行家的郊外别墅,现在则是被等待拍卖的空屋子。四周是高大茂密的松针林,一些枯死的玫瑰和郁金香伏倒在地上,旁边停着一辆灰色轿车。窗户被木条固定得很好,但是门大开着,能见到里面亮着黄色的灯。

少校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地碰了碰口袋。

这幢房子里有个很宽敞的客厅,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和四个椅子,所有的家具都盖得很好。贝尔肯中士脱下帽子,坐在桌子旁边。

“还算准时哦,罗斯托克。”他朝我们扬了扬手,“还有您,伯爵大人。”

我看见他的红头发在光线里变幻出深浅不一的颜色,五官平常的脸上带着令人生厌的微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除了无法让人产生好感以外,还有能轻易勾起怒气的特质。

“欢迎你们,请坐,别客气。”他指了指椅子。

“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少校大大方方地和我一起坐在了他对面。

“我一贯是很有耐心的人,这你应该知道。”

少校拧开钢笔:“东西在哪里,拿出来吧。”

中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纸,上面全是德文。少校很干脆地在最后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我看到那个男人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笔尖在纸面上滑动,接着又突然对上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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