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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之舞(出书版)(25)

“是什么?”阿坚多罗好奇地问道,“快告诉我。”

“啊,我……我只想侍奉上帝。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是哥哥抚养我长大的,但我接触得最多的人是一个来自勃艮第的家庭教师,他一遍又一遍地给我讲述圣经里的故事。”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真是枯燥的学习,我好像也有过这样的童年。你光听故事就这么虔诚地成为了上帝的奴仆?”

“不完全是这样,费欧。”修士为他过分轻慢的口气难过,“小孩子都是怕黑的,我晚上一个人睡觉,在空旷的房间里吓哭了,可是哥哥说阿尔比奇家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于是我的家庭教师就告诉我,当我害怕的时候就向上帝祈祷,上帝会听见我的声音,他会赐给我勇气。”

“你照做了?”阿坚多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亚里桑德罗点点头:“嗯。当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拼命跟上帝说话,把我要说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他,当我知道他在听我说话的时候,我平静了下来,能够安然入睡。后来……我相信自己应该尽力来赞美主。”

“天哪!”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笑了起来,“亚利克,你真是一个……嗯,真是一个容易被骗的家伙。”

亚里桑德罗急促的否认道:“不是的!我的老师没有骗我:上帝给人苦难,可是他也给人承受苦难和战胜苦难的勇气,所以我们才知道他爱世人,无论是谁……费欧,“修士蓝色的眼睛里露出异常迫切的神情,“你没感觉到吗?上帝的爱充满荆棘,可是他会保护我们,他也会惩罚……惩罚那些亵渎他的人……他什么都知道,他是神圣的!”

“他当然是!”阿坚多罗大笑起来,“他只选择做与不做而已!”

金发的神父提高了声音:“上帝给我们苦难,是要我们坚强!我们身上的罪孽可以因为承受苦难而化解!是不是被苦难压垮,这选择权在于我们!他已经把机会均等地分给了每个人!这就是他的爱,虽然带着刺,可是确确实实是一种恩赐!”

“人生而有罪,所以活该?”阿坚多罗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凝视着修士苍白俊秀的面孔——这一瞬间,那面孔上浮起了淡淡的粉红色。

他低下头,用手抚摸着亚里桑德罗的脸颊,沙哑地问道:“我知道,亚利克,我明白!在你需要的时候上帝给了你启示,你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上帝如果给你的不是苦难,而是毁灭呢?”

亚里桑德罗顿时脸色惨白。

“‘你且伸手毁他一切所有的;他必当面弃掉你。'(注4)”

修士忍不住叫起来:“约伯没有这样做!他没有被上帝遗弃,所以他后来所得的远胜于他失去的!”

阿坚多罗的手停在了亚里桑德罗柔软的嘴唇上,炽热的呼吸灼烧着修士的皮肤。”是的,“他说,“那是因为这个笨蛋还依靠上帝,他还在盼望着、期待着!他是懦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动手拿回一切!”

“帕尼诺!”修士的脸变得惨白,他听到了多么可怕的话——自己的朋友,他在怀疑上帝!怎么可能?他竟然说出这样应该被诅咒的话!

修士用发抖的双手抓住了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盯着他,惊慌而担忧地想寻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然而却失败了。他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双变得锋利的眼睛,却在扯开的领口赫然发现一截很眼熟的链子,半遮半掩地藏在贴身的衬衫里。

亚里桑德罗下意识地把那链子拽了出来——是一个有些陈旧的十字架。

金发青年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哥哥在他第一次离开家时赠与的礼物,而在修道院里他转送给了那个阳光下美丽的少年!

带着体温的银色贵金属落在手中,另一种说不清是欣喜还是苦涩的感情冲淡了亚里桑德罗心底的惊骇,他还来不及开口,阿坚多罗突然夺回十字架,飞快地塞进衣服里,笑着说:“哦,看你,亚利克!怎么这个样子?我胡乱说几句也能把你吓着!你太正经,让我想做恶作剧了!喂,别告诉其他人啊,我可不愿意进宗教裁判所呢!”

陡然的变脸让亚里桑得罗一时间没有适应,他身上的重量消失了,紧接着被猛地拉起来。”好了好了,”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满不在乎地拍拍身上的草屑,“我们出来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亚利克,你一定累了吧?我去把马牵过来。”

他看上去丝毫不想让修士有机会再和自己辩论,他在拒绝讨论这个问题吗?

亚里桑德罗站在原地,看着这个青年走向河边。最近新穿上的神父长袍沉重地挂在身上,让金发的男人难以挺直背部——

帕尼诺,莫非你心里在怨恨上帝吗?

亚里桑德罗用手握住了自己胸口的那个十字架,只感觉到一阵冰冷。

当两个外出的人回到营地时,天已经黑了,所有的星光都掩映在深色的幕布下,没有什么可以看得清。

人类制造的灯只能照亮他们肉眼所能见到的地方,在上帝不愿意送出光明的时候,更多的地方只能一片漆黑。

亚里桑德罗空地中央的餐桌上胡乱填饱肚子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他告诉雇佣兵首领也许是下午骑过马的关系,自己非常疲倦。阿坚多罗打量着他过于泛白的脸色,嘱咐他好好休息,也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佛朗西斯科呢?”把双腿搁上桌子以后,红铜色头发的年轻人放松肌肉,向高大的护卫雷列凯托问道。

“队长去洗澡了,他马上过来。”

“很好。”阿坚多罗点点头,“真高兴他这么爱干净。”

话音未落,栗色头发的青年就从门外进来,接下了义弟的话茬:“啊,过奖了,跟每天都要冲凉水的你比起来我还是差远了!”

阿坚多罗哼了一声:“我这个习惯已经好多年了,改不了!雷列凯托,去给我们拿两瓶酒来!”

护卫恭敬地离开了,带上门。

佛朗西斯科把外套扔开,坐在桌子上,直视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喂,最近是不是有麻烦?我听说乔安娜女王把阿拉贡的阿尔方索给找来了!”

阿坚多罗抽出腰间的匕首,开始削一块放在手边的条形木头。”没错,“他叹了一口气,“你看,佛朗西斯科,她对我并不放心。父亲当年可帮了她大忙啊,而且我们替她打的胜仗也不少,但她最后还是找了别人。”

“你在床上没有讨好她?”栗色头发的青年拍了拍兄弟的长腿。

“哦,“阿坚多罗冷笑道,“我差点让这个荡妇兴奋得死过去!不过如果她只靠下半身思考,恐怕早就把整个那不勒斯拱手送上了,我用得着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吗?”

“可是看你的样子好像还不太着急。”

“佛朗西斯科,你对乌尔塞斯侯爵了解多少?”

栗色头发的青年厌恶地皱起眉头:“那个恶心的胆小鬼和守财奴?哦,如果不是有必要我根本不想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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