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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之舞(出书版)(18)

“费里斯,你看得很准。”阿尔方索笑着说,“那里应该就是领主老爷生财的好地方了。”

“怎么那么简陋。”

“这是侯爵领地上的关卡,能随时拆掉、转移,这样既避开了女王的耳目,还可以逮住那些想躲过去的商人。”

“真是猥琐。”

“说得对,费里斯。”国王笑了起来,“从这一点上我们能看出那位侯爵确实是个小人。”

“您不会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陛下。”

“噢,费里斯,小人在某些时候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阿尔方索提了提缰绳,“走吧,我们过去瞧瞧。”

几个骑兵在关卡周围转悠着,像狐狸捕食似的搜寻着路过的外地人,但是对于城里出来的却不大注意。

阿尔方索和侍卫坐在马上,慢慢地从旁边走过。一些商人唧唧咕咕地抱怨着,但是拿着长矛和利剑的士兵冲他们瞪大了眼睛,威胁地晃晃手里的武器,他们也只好乖乖闭上嘴,掏出钱包里的金币。

就在一排排走过关卡的人群中,阿尔方索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是一晃而过,但他却立刻想到了那个红铜色头发的青年。

“费里斯,“他向身边的侍卫问道,“斯福查的雇佣兵驻扎在哪里?”

“啊,好象绝大部分是在城外西边的空地上,有一些在城内。”

“看来他很小心啊。”阿尔方索笑了笑——不愿意把主力带进城,却又在城里放了一支眼线,这样的防备态度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女王和她宠爱的雇佣兵队长都有很重的戒心,他们已经过了”蜜月期”了。

他回过头看着那个低头走过关卡的背影,再次肯定了那人的身份。

阿坚多罗·斯福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跟乌尔塞斯侯爵的关系并不融洽,当然不会特地跑来拜访他,更不会乖乖地来贡献税金,如果侯爵私自加重税金的把柄被他抓到或许那不勒斯的内部平衡会被打破了。

有意思……

阿尔方索跳下马,把缰绳递给棕色头发的侍卫:“费里斯,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陛下——”年轻人急促地叫道,又压低了声音,“陛下,这里太危险了,如果遇到暴徒——”

“那我会让他们知道惹我是个错误!”高个子的国王自信地按住了腰带上的刀,“别担心,费里斯,我在天黑前一定回去。”

“陛下!”可怜的棕发青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牵着两匹马离开了。

阿尔方索转过头寻找那个修长的背影,却发现他和商队的人攀谈着朝城里的方向走了,在绕过一个小斜坡以后,他拐进一片树林,又折了回来。

阿尔方索远远地跟在他后面,看到他从另一条路往来时的方向走,最后在站在树林边上,远远地望着一座小教堂。

教堂里的钟声随着微风传到四面八方,现在是晚祷(注1)时间,太阳的光线开始变弱,暑气正在消退,基督徒应该跪下来向上帝祷告。就在阿尔方索习惯性地单膝跪地时,却突然发现前面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

天啦!即使是不大遵从教规的自己也会下意识做做动作,而阿坚多罗却好像没有这样的念头,他对上帝也敢不敬吗?

国王悄悄地又朝前走了几步,注视着那个人的侧脸。

阿坚多罗毫无表情地听着钟声,然后摘了帽子,红铜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像流动的瀑布。这个青年回到树林里的小溪边,脱掉衣服,扑通一声跃进清澈的水中,潜下去了。

黑发的国王从树后走出来,看着几码外的小溪。波光粼粼的水面有阳光的碎片,树叶把小溪染成了青绿色,流水像透明的绸缎一样抚摸着那个白皙修长的身体,弯曲的光线好像构造出一个不属于尘世的环境,而滑翔在其中的是一个美丽的妖精。

突然”哗啦”地一声响,红铜色头发的青年从水里扬起头,湿润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现身的跟踪者。

阿尔方索有一霎那的恍惚:在金色阳光的斜照下,林间出现了一条条光柱,而那个浑身湿透了的青年就在这光柱中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让人眩晕。他赤裸裸地走上岸来,穿过光柱时身上的每一滴水都成了钻石,闪耀着晶莹的光泽。

“真是想不到您也在这里,陛下。”阿坚多罗走近他,微微低下了头,“让您看到我这个样子实在是失礼。”

青年的轮廓从光线制造的幻觉中走出来,变得更具体了。阿尔方索发现眼前的人其实没有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么完美:他的身体并不强壮,可皮肤下是有力的肌肉;胸膛、腰部、胳膊、大腿,到处都是伤痕,有的颜色很淡,有的形状狰狞。不过这反而让他的面孔显得更加精致无瑕,红铜色的头发仿佛要被阳光点燃了似的,呈现出绚丽的色彩。他琥珀一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有任何不自然。

阿尔方索露出微笑:“您在游泳,斯福查先生?”

“是的,陛下。天气太热了。”

“看得出来您很悠闲。”

“只是在离开那不勒斯前随便逛逛而已。”雇佣兵首领回答,朝旁边看了一眼,“您不介意我先穿上衣服吧?”

国王做了个同意的手势,侧着身子移开了视线。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袍的方济各会修士从小教堂的方向走进了树林。

“帕尼诺……”金发的年轻人一边用轻快的语气叫到,一边朝小溪边走过来,在看见阿坚多罗的时候笑了,但随即发现伫立在一旁的黑发男人。他停下脚步,沉默地站在原地。

红铜色头发的雇佣兵首领飞快地穿上衬衫,然后向远处的朋友笑着扬起手。

跟脸上的轻松不一样,阿坚多罗·斯福查现在心里很懊恼,刚刚因为发现乌尔塞斯侯爵的”小秘密”而产生的快乐情绪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并不想在这里暴露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因为等亚里桑德罗时热得受不了,他也不会下水,现在在修士面前匆忙地遮掩自己,怎么看都有点狼狈,而且身后还有一道探究的视线,像要把他的背烧出一个洞。

“请原谅,陛下。”他套上长裤和靴子,转过身,“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可以和我的朋友先告退吗?”

“噢,“阿尔方索环抱着双臂,眉头微微一挑,“斯福查先生,难道您不觉得应该给我介绍一下这位修士吗?”

青年的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然后深深地躬下腰:“抱歉,我真是疏忽了。这位是我的随军教士、佛罗伦萨的亚里桑德罗,他会为我的士兵布道,让他们聆听上帝的教导。亚里桑德罗——”他对金发的修士说,“你面前的先生是阿拉贡王朝尊贵的阿尔方索国王陛下。”

修士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微微朝黑发男人欠了欠身:“真荣幸见到您,陛下,愿上帝赐福于您和您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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