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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重纱舞(出书版)(32)+番外

阿莱克斯突然跳起来,打断了医务人员贴绷带的动作,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墨蓝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神色——

“快,快走!”

他大叫着跑到最近的一辆警车面前,命令警员给他钥匙,然后坐进驾驶室。比利·怀特和爱米丽·维森只愣了一下,便跟上去。

“怎么了,长官?”灰眼睛的青年试探着问,“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阿莱克斯几乎是咬着牙回答:“第四个受害者,比利,他告诉了我们第四个受害者!”

“是谁?”

“就是那位喋喋不休的神父!”

爱米丽·维森猛然醒悟过来:“啊,忏悔!”

“是的,他找马修·奥立佛神父忏悔去了!维森探员,请你留下来处理这边的事情吧,我和比利得赶到教堂去!”阿莱克斯不耐烦地发动了汽车,“上帝保佑还来得及!”

现在是下午六点,路上的交通非常繁忙。阿莱克斯鸣着警笛来到熙熙攘攘的曼哈顿区,然后沿着西侧高速公路朝北开,顺着亨利·哈德孙高速公路过了乔治·华盛顿桥,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下像坦克一样撞倒教堂外面的一个信筒才停了下来。这两个脏兮兮的男人跳下车,比利·怀特勉强抽空给行人亮了下证件,免得他们报警,然后没命地跑过林荫道,最后在大门外站住了。

阿莱克斯放轻步子,努力平复急促地呼吸。他拔出枪,给比利·怀特做了个“分头进入”的手势,然后走进教堂。

宽敞的大厅里没有人,蜡烛如同平常一样在架子上静静燃烧,基督和圣母都保持着他们一贯的姿势,居高临下地望向两个拿武器的警察。阿莱克斯觉得胃部的疼痛更加剧烈了,但他依然保持警惕打量周围,一步一步地靠近圣坛后面的休息室。比利·怀特在他的左边,紧张地端着枪,预备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带雕花玻璃的门虚掩着,里面毫无动静。阿莱克斯慢慢地走过去,叫了声“神父”,但没有人回答。他的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伸出左手推开了门——

首先映入他眼睛的是大片的鲜血,暗红的颜色在地板上渐渐扩展,触目惊心,血腥味儿扑鼻而来;然后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马修·奥立佛神父,他穿着法衣的身体侧躺着,脖子上有一条口子;室内像是被狂风扫过一般,非常凌乱,椅子和桌子都倒下了,玻璃杯摔得粉碎。

阿莱克斯呼吸一窒,只觉得自己像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他上前把手伸到神父的鼻子底下,却惊异地发现有呼吸的微弱迹象。

“他还活着!”黑发的男人向比利·怀特喊道,“快叫救护车!”

阿莱克斯脱下衬衫,按住神父脖子上的伤口,然后把他扶起来,轻轻拍打他的脸:“看着我,神父,我是李探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振作点,你的上帝现在不能带你走!”

年轻的神职人员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刺激,嘴唇微微地翕动了一下,然后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人。

“好了,你会没事的!”阿莱克斯用外套把马修·奥立佛包裹住,他的体温因为失血而逐渐降低,越来越危险了。

快点来,救护车!快点!

“是长官!”灰眼睛的青年连忙掏出呼叫器,“凶杀科警员比利·怀特呼叫总部,有一男性被刺伤,大量出血,在曼哈顿哈林区圣约翰教堂,需要救护车立即赶到……”

阿莱克斯心底焦急地呼唤着——他得保住这个人,否则他将会失去唯一一个亲眼见过凶手的目击证人。

黑发的男人觉得体内好象燃着火,烧得他上腹部剧痛,鼻子里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甚至连嘴里都尝到了。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开始呕吐,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在比利·怀特的惊叫中,阿莱克斯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阿莱克斯记得,自己曾经在参加完一个殉职同事的葬礼后去僻静无人的墓园里溜达。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读一个墓志铭就像是读一本哲学书。那是死者最后的智慧,并且用最简短的形式把它们留给生者。阿莱克斯忘记了其中的大多数,但却还记着一条。那是一个律师,他的墓碑上写着:“现在我躺下来,可以真正地休息了。”

黑发的男人睡在病床上,空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突然觉得那条墓志铭和他眼下的情况很相似,不同的是他还得再爬起来。

“是胃出血,警官。”一个矮小的中年医生对他说,“您的胃溃疡很严重,饮食无规律,而且工作紧张,再加受到硬物撞击,所以导致了溃疡部位破裂。我们已经用胃镜找到了出血位置,给您放了一个J型水夹止血。”

阿莱克斯把目光从天花板转向旁边尽职的医生:“谢谢您的说明。我昏迷了多久?”

医生看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大约五个小时。当然,我们给您注射麻醉剂后的时间也得算进去。”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恐怕暂时不行。”医生做了个遗憾的表情,“您起码得留院观察十二个小时。”

“我得马上走,大夫,您只要告诉我现在已经止住出血就可以了。”

“那绝对不行!”

“我是警察,大夫,我现在得去抓一名杀人犯,这是我的职责!”

“我是医生,警官。我的职责是保证您在脱离危险之前都躺在这张床上!”矮个子的男人用毫无转圜余地的口气说到,“相信我,这个时候您没有办法对抗任何歹徒。”

阿莱克斯挫败地叹了一口气:“那么我也得见见我的同事,大夫,这很重要。”

“好的,他就在外面。”矮个子男人走出病房,让守在外边的人进来。

身上还沾着血的比利·怀特一脸不安地看着阿莱克斯,他看上去非常疲惫,一整天的紧张节奏让他有些招架困难。

“长官,您感觉怎么样?”

阿莱克斯尽量微笑着做出“还不错”的样子:“这不是我第一次进医院,比利,不用担心。跟我说说这几个小时里的情况。”

“您得休息,长官。”

“在抓住凶手之后。”阿莱克斯催促道,“好了,比利,快告诉我!奥立佛神父呢?他怎么样?”

灰眼睛的青年点点头:“他还活着,经过抢救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医生说幸亏没伤到主动脉,虽然失血较多,但不存在其它的伤害。现在他正在特殊病房里睡着呢!”

阿莱克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盯紧些,他一醒来就告诉我。啊,对了,维森探员呢?”

“她现在……临时代理您的职责,可能正在教堂的现场。”

“把我的电话拿来!”

“是。”

阿莱克斯接过手机,一打开就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哦,该死。”他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几乎忘记了,今天晚上还得去看丹尼尔呢,看来反而他儿子的“新朋友”记住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