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七重纱舞(出书版)(18)+番外

“我会的。”

阿莱克斯向上司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走出门,朝比利做了个“OK”的手势。灰眼睛的青年舒展开眉头,长长地出了口气。

阿莱克斯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播通了莫里斯·诺曼的电话,坦率地告诉那位大学副教授他需要他的帮助。

两个人的第二次晚餐是绿眼睛的男人挑选地点,虽然阿莱克斯料到他会非常精心地准备,但是并没有想到会如此殷勤——

大约晚上七点左右,莫里斯·诺曼就开着车来公寓接他。阿莱克斯惊讶地认为他比之前更加迷人:

这个高大的男人穿了一件深色的羊驼毛外套,里面是浅色的毛衣,贴身的长裤包裹着笔直的双腿,让他显得年轻又结实;他的头发并没有梳得很整齐,却比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多了一点儿野性;当他绿色的眼睛望着阿莱克斯的时候,黑发的混血儿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心动,是那种单纯的性的吸引,而一想到面前的人实际上也具备了温柔和耐心的品质时,这吸引力就变得更强烈了,甚至让他开始不安。

“要听点音乐吗?”莫里斯·诺曼向一直不大自在的约会对象问道。

“啊,好的。”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阿莱克斯点点头,他发现这辆银色奔驰车和他的主人一样,任何细节都完美无缺。

莫里斯·诺曼打开了音响,一首旋律缓慢的歌曲飘出来,沙哑的男声和柔媚的女声反差很大,却又异常地和谐,只是那调子诡异而压抑,歌词也带着毒品一样的味道。

“这是什么曲子?”阿莱克斯好奇地问道。

“《野玫瑰长在何方》,”莫里斯·诺曼回答,“NickCave的歌,他和KylieMinogue合唱的,讲一个男人杀死了自己爱人的故事。”

“真可怕。”

莫里斯·诺曼笑起来:“有些人就是如此,明明深爱着对方,却会用死亡来确保自己永远占有爱情。”

“听起来倒是跟莎乐美很相似。”

绿眼睛的博士赞许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人性总有相通之处。”

这谈话让人不大愉快,阿莱克斯尝试着转移了话题,问道:“我们去哪儿?”

莫里斯·诺曼冲他眨眨眼:“一个好地方,绝对没人打搅。”

阿莱克斯挑高了眉头,他只希望这个男人千万别把他带到西村的同性恋餐厅去,那样的话他还得费心思拒绝。不过十几分钟后他就知道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莫里斯·诺曼把车停在了一家老式餐厅门前,那典雅的门廊立柱让他想起了上个世纪二十年代。

“这是我喜欢的地方。”莫里斯·诺曼笑着对他说,“就跟你的‘福寿楼’一样。”

阿莱克斯和绿眼睛的男人走进这家餐厅,穿白色制服的侍者将他们领到预先定好的座位上,然后递上了菜单。莫里斯·诺曼询问了阿莱克斯的意见,然后点了几个菜,还叫了一瓶波尔多葡萄酒。

黑发的男人有些拘谨地打量着周围:餐厅里的布置很别致,每个桌子之间都有雕花的玻璃作为屏风,给客人们隔离出一定的私人空间;桌子上有一个带罩子的小台灯,上面缀满了人造水晶,亮闪闪的;舞台上有人在吹萨克斯风,很舒缓、很缠绵。这里没有人去窥探别人的动静,只能看见玻璃屏风后面那一团团橘黄色的灯光和晃动的影子。

“怎么样?还喜欢吗?”莫里斯·诺曼看着阿莱克斯满意的神色,故意问到。

“很不错,好极了。”黑发男人笑着给他了一些鼓励,“谢谢你带我来这儿,博士。”

“你需要放松,阿莱克斯,自从你说出现第三个受害者以后,我每次打电话你都在外边忙碌着。怎么,很不顺利吗?”

警探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他想到正在调查的第三个被害者和老鲍伯的叮嘱,顿时有些头疼。阿莱克斯简单地跟莫里斯·诺曼谈了现在的进展,然后问到关于凶手的动机。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挑选‘坚贞者’协会的成员下手呢,博士?是痛恨道德家?”

浅棕色头发的男人优雅地展开餐巾,提示阿莱克斯:“想想莎乐美杀掉约翰的动机,那可不是因为仇恨。她爱他,可是他却认为她淫乱。”

“你的意思是凶手有可能很喜欢死者?他也许在幻想那些异性恋爱上自己,可是当幻想破灭以后他就杀掉了他们。”

“我跟你说过凶手留下的那句话出自奥斯卡·王尔德的独幕剧《莎乐美》。”

“是的。”

“你知道作者本人就是个同性恋吧?”

阿莱克斯点点头:“是的,我听说他喜欢漂亮的男孩子,还为此吃了官司。”

“时代进步的表现就在于社会变得越来越宽容,我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至少不必为性向异常而进监狱。”莫里斯·诺曼交握双手,“如果你读过《莎乐美》,或许就应该发现,作者对约翰的描写带着他特别的审美观,而这些都是从莎乐美的台词中表现出来的。”

阿莱克斯有些脸红:“我想我记不得了,我当时读的时候只觉得那有些话接近于病态。”

“当然,这些话在舞台上说的时候很正常,不过在现实生活中却太肉麻了。”绿眼睛的博士看着对面的男人:“想想看,如果我现在突然赞美你的头发‘像是葡萄园里垂下的串串黑色葡萄,像黎巴嫩的杉树,当月亮隐藏她的脸庞,当众星消失,世上仍然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你头发的黑沉’;或者是我赞美你的‘身体就像园里从未染尘的百合’、你的嘴唇‘像是渔夫在破晓的海上所寻获的血红珊瑚,那些只贡奉给国王的血红珊瑚’,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想您故意不打算让我吃晚饭。”

“就是这样。”莫里斯·诺曼笑起来:“但可以看出在王尔德的笔下,施洗者约翰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个脏呼呼的圣徒,而是一个符合同性恋审美观的美貌青年。作者是隐藏在莎乐美的背后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了,”阿莱克斯的眼睛亮起来,“也就是说,从凶手的眼中看来,被害者是跟他一样的性向,所以他是在寻找爱人而不是敌人。”

莫里斯·诺曼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那他或许曾经向他们求爱,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阿莱克斯有些兴奋地问道,“莫里斯,在你看来凶手的特征会有哪些呢?”

“我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很难准确描述出来。”高大的男人耸耸肩,“不过就当是买彩票吧,或许真的能猜中呢。”

“说说看。”

博士想了想:“我觉得他首先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而且在文学艺术上有一定的造诣,对宗教会有反感或抵触心理——这是从现场来看;其次他喜欢年轻英俊的男性,说明他也许没有一个固定的男朋友,他长得可能不怎么好看,甚至还很丑,要么就是性格怪异,根本找不到恋人;还有,他能够轻易杀死三个健壮的成年人,砍下他们的头,至少他非常有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