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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俄尼索斯之祭(22)

与此相反的是查尔斯,他虽然也没说话,可是眉头却紧紧地皱在一起,手掌把帽子磨得快冒烟了!

这古怪的气氛让我大气也不敢出:怎么回事,好象两个人的地位瞬间调换了,被指控的人一下掌握了主动!可是我并没有看出神甫做过什么呀?

“继续说啊,探长先生,快点把最后的那一部分说出来!您应该知道怎么解释您的弟弟看到我在楼梯上和格林先生说话这一点吧?”神甫慢慢地向他伸出了手,从衣袖里露出皓白的双腕,“快点说出来吧,这样您就可以立刻给我拷上手铐,拖回警察局!”

[下]

查尔斯面对着这张似笑非笑的脸,眼中涌出赤裸裸的愤怒,那样子让我相信他是恨不得狠狠揍这个人一顿的。

神甫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高大的探长,嘴角渐渐弯起来,接着漏出遏止不住的笑声,这清亮的声音像战栗的精灵一样贯穿了污浊的空气。

“让我来帮您说吧,探长先生:案发时内维尔曾在大厅里看到我站在楼梯上和格林先生说话,如果这是真的,那您所有的推论都不成立;可您知道那个人其实不是我!正如我可以化装成侯爵一样,温德米尔夫人也可以化装成我!那么当时和她配戏的人也是共犯,嫌疑犯不是两个,而是三个,格林先生也可以算在内吧?哎呀,不知道隐匿线索算不算包庇罪,如果内维尔说不清楚,不是也得被牵连进来吗?”

他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拍着额头,似乎很为难:“上帝啊,这样真不好。虽然格林先生会愿意承认是他主使的,但我和内维尔毕竟才认识不久,真不想连累这个善良单纯的孩子呀……”

“你这个魔鬼!”

查尔斯终于怒喝一声,紧紧攥住了神甫的衣领,他有力的双手几乎要把这具纤瘦修长的身体提起来,可一根无形的绳索把他心里发狂的猛兽死死勒住了!我听见他粗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却没再动一下。

神甫轻轻按住了他的手,那动作就像按上钢琴的键盘,接着发出类似中音铜片颤动般悦耳的笑声:“探长先生,您该不会要把我就地正法?内维尔,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快点出来救我啊!”

我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查尔斯都愣住了!他有力的双手仿佛在瞬间虚脱了,任由神甫拂到一边。

“内维尔,别躲了,”这个黑发的男人整理好被弄乱的衣服,竟然把脸转向我藏身的忏悔室,他看到我了?

“通气孔透出来的光都被你挡住了,快点出来吧。”

我屏住呼吸移动了脚步,查尔斯看见我的表情像见了鬼似的。我想自己的脸色一定白得可怕,但神甫却冲我露出了最和蔼的微笑:“我在路上还一直担心你跟丢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找到这儿!“

他,竟然故意把我引来;这么说留在记事本上的地址也是陷阱!

我僵硬地望这个人,觉得他简直陌生得令人心寒。

“过来啊,内维尔,探长先生一定有些事想问你。”神甫抓住我的手,一股凉意从指尖窜到心口。

查尔斯用复杂的眼神望着我,竟然真的张了张嘴:“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点点头。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时间教堂中鸦雀无声,我鼓起勇气看着神甫,近乎严厉地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您故意把我引到这儿来就是要我亲耳听到我哥哥对您的指控吗?”

我觉得会这样做的人根本就是傻瓜,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查尔斯要单独与神甫摊牌,让他这个堂堂的执法人员搞得象小偷一样狼狈。

神甫看着我们古怪的神情,扑哧一笑,俊美的面孔立刻明亮得像染着晨露的百合。他不紧不慢地掏出怀表:“哦,这个问题请允许我等一会儿再回答,客人们快来齐了,我得去迎接。”

我和查尔斯对望了一下,眼中都充满了迷惑,但紧跟着就看到神甫迈开腿向大门走去。

“嘿!”查尔斯大叫到。

神甫回头耸耸肩:“那好吧,内维尔,请你出去把我们的朋友带进来好吗?“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半信半疑地来到门口:大约在门外五码的地方,走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身材婀娜的年轻贵妇人,穿着黑色的丧服,披着黑纱,露出白皙的脸;另一个是中等个子的青年,留海密密地贴着前额,戴着一副半新不旧的眼镜。

就算看到魔鬼我也不会比现在更惊讶了!

但是温德米尔侯爵夫人和格林先生异常平静地向我打了招呼,用在考菲尔德花园见面一样有礼貌的口吻请我带他们进去:“我想我们应该没有迟到吧,卡斯伯顿先生。”

我头脑一片空白地回到了阴暗的大厅,神甫依旧笑容可掬,查尔斯的脸色却扭曲得近乎滑稽。一种不详的预感像潮水一般从我心底升起。

好戏已经开场,究竟谁是主角呢?

“哦,这样才对。”那个清朗的声音在灰尘和阴霾中响起来,“该来的人都来了,探长先生,我现在可以完整地告诉您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了!”

神甫做了个手势,新到的客人们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其实您说对了,杀死温德米尔侯爵和柯林子爵的人都是我,不过我还是要郑重地向您介绍两位好帮手,就是我们美丽的女主人和格林先生;当然了,内维尔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我敢说他此刻的表情比得上最好的戏子,一举一动中都包含着有意的做作。

“其实这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谋杀,温德米尔侯爵夫人、格林先生和我,我们在舞会前两个星期就达成了共识。正如您所说,探长先生,我利用了隔壁老上校的固定习惯,不过让我产生这个念头的却是侯爵夫人。”

“没错。”新寡的贵妇人平静地说到,“是我注意到这一点,告诉了神甫。”

“于是我花了几天的时间守侯在考菲尔德花园,掐着怀表计算时间,验证那声礼炮算是不是分秒不差,为此还差点被雨淋出肺炎。不过很高兴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样才有可能进行下面的一切。”

我想起了某个晚上他全身湿透地回到家中,还若无其事地向查尔斯和我打招呼。阴谋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

“勇敢的温德米尔侯爵夫人把雕花的铜柄手枪拿给我,换上了另一个看上去差不多的冒牌货。我就像您说的一样把它藏在了装瓷器的礼盒里。舞会当天我事先穿上了和侯爵一模一样的晚礼服,再把稍微宽大的深黑色外套罩在外面,然后和内维尔一起赴约。”

天哪!如果当时我剥下他衣服就立刻能觉察到其中的古怪!

神甫冲我眨眨眼睛,似乎把我的懊恼看在眼里:“别想太多,我的朋友。即使你留意到当晚我穿了一件稍嫌宽大的衣服,也不会把它联想到谋杀案上去;那东西能说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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