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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罪(94)+番外

严侯:“无心的一句话,值得王爷那么凶狠地要了犬子的性命?”

“父皇明鉴,儿臣并未下重手,二表哥怎会危及性命?还是说二表哥本就脆弱?”严梦舟眼底带着挑衅,瞥了严侯一眼,说道,“听闻大表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我还当二表哥多少有他几分风采。”

被十三嘲讽多年,严梦舟多少受到影响,咬定了严狄污蔑在先,就尽情往严侯伤口上撒盐。

在这事上景明帝必须处罚他给严侯一个交代,如何下处判让景明帝犯了难。

至于周敬祖,那是京中出了名的窝囊废,静安侯与严侯一样入宫告状,只让严梦舟得了几句叱骂。

景明帝这几年纵欲,在政事上时常觉得精力不济,今日的事涉及过去的丑事,处理起来慎重许多,最终暂时将严梦舟禁足于宫中,等严狄的伤有了结果再说。

有人愤懑,却无计可施。

在严侯从严梦舟身边过去时,严梦舟面向他,低声说道:“听闻戍守沧州的将军中有几个是舅舅的旧部?”

严侯淡漠,不置可否。

“若有机会,本王很想前替父皇去沧州慰问下边关将士。”

严侯对这话分毫不信。他觉得严梦舟不会想去,明知此事,再去那里无异于狼入虎口,严梦舟会处处被人为难,欲杀之而后快。

太医院忙碌整夜,次日天光大亮时方才松了口气,勉强保住严狄一条性命。

得知严狄内伤严重,需要大量调养的珍惜药材,如何首乌、灵芝等来养治五脏六腑,再听及天山雪莲,严侯突地联想到近日与天山雪莲相关的种种事宜,总算明白严梦舟提及沧州是什么意思了。

他需要天山雪莲。

现在严狄也需要。

严梦舟是在挑衅他。

午时,京城外出现一辆马车,匆忙入城,从车厢中下来一个蹒跚的人影,是袁正庭。

他那两孙儿喜欢外出鬼混,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宅子里的家仆惯会为其扯幌子,过了足足一天一夜,袁正庭才知晓两人未回府来,冷汗即时就滚落了下来。

这两人近期可是得罪了严梦舟的,稍有不慎,严梦舟就会下杀手。那位溺水而亡的骆公子就是前车之鉴。

再听严梦舟回京去了,袁正庭拖着一把老骨头赶来,到京城时,斑白的鬓发微乱,再无前几年成竹在胸的淡然风范。

等他知晓严梦舟的事,已经晚了,严梦舟手下无轻重,屡次伤人,被罚去边关磨练。

太子求情无人领情,严梦舟本人反倒轻松,还自请去往气候最恶劣的沧州。

戍守边关斩杀敌军总比在京城折腾皇室、世家子弟要好。

景明帝知晓沧州有严侯的旧部,本不愿严梦舟前往,奈何严梦舟态度坚定,他没道理驳回。

再者,他也想看看,那些是将军是更敬重年迈的严侯,还是更敬重皇室的权威。

景明帝已然应允,给严梦舟拨了随行侍卫,命其不日启程。

而严梦舟请求多带两个志同道合的同伴,便是袁正庭的两个孙儿,袁平柏与袁望松。

早早得了严梦舟命令的二狗守在城门口,领着袁正庭去见了俩孙儿,两人被侍卫看守着,连行囊都没有,正仓促地要赶往沧州。

“王爷!”袁正庭气喘吁吁地喊住严梦舟,“王爷定要如此吗?”

严梦舟黑眸熠熠,回道:“定要如此。”

这事表面是这样解决了,事后有人细查,多少会查出异样。况且他日严狄苏醒,必会将雪莲的事情告知与严侯,只要顺着状元镇的方向查,很快能查到小叠池众人,届时施绵首当其冲。

袁正庭会出手相助,但能护到何种程度就难说了。

严梦舟带他两个孙子远去沧州,他想孙子好好的,就得全力护得施绵几人安然无恙。

袁正庭风尘仆仆地赶来,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喘气声一刻也未停下。

他已到古稀之年,苍老的身躯看着随时都要散架,却还得为不成器的儿孙操劳。袁正庭走到两孙儿面前,重重叹息,道:“跟着王爷要尽心尽力,不可辜负王爷厚望。”

俩孙儿头脑简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的严梦舟,对为什么被他选中同去沧州,同样是满头的雾水。

沧州是有名的寒霜之境,常年风雪,更是有一座被冰雪覆盖的不可跨越的天山。那地界除却驻守的将士,百姓都少有。与之接壤的便是茹毛饮血、教化未开的北部蛮夷。

他们这种公子哥过去,没人照看,兴许两日都熬不过去,再严重些,被人撕碎了下锅都有可能。

两兄弟泪眼汪汪,想哀求祖父想法子。看守二人的侍卫抬了抬手上长刀,两人登时吓得眼泪往肚子里流,只敢用眼神求助。

袁正庭又叹了口气,转道入宫去了。

严梦舟一行人跨着骏马离京,在城郊遇见了前来送别的太子。

“万事当心。”太子愁云锁在眉心,温和地叮咛后,复问,“京中可有什么琐事需要帮忙?”

京中所有事情已安排妥当,若说还有未顾及到的,那就是未来得及与施绵道别。但这事无论如何,严梦舟也不会托付给太子。

他在心中回忆了下,道:“到底是我杀了周敬祖,我与施茂笙有过来往,不知这事可会对他与周二小姐的婚事产生影响。皇兄若有心,就帮臣弟照拂一二吧。”

纵然最后失了雪莲,与周灵桦的合作还是顺利的。严梦舟答应过她的事,还是要兑现的。

太子答应了,又道:“此行凶险,千万当心。”

严梦舟漫不经心地回道:“更凶险的已经历过,这点算不得什么。”

太子一时无言。

城郊荒僻,严梦舟走的正是当年明珠回黔地的那条荒山夹道,四面荒凉,风吹到此处也变得悲切起来,萧瑟凄清。

严梦舟往荒凉的山脊上看,风吹动额发刺入他眼中,使他微眯了下眼,恍惚看见山脊上有三道熟悉的人影相送。

定睛再看,原来只是一棵光秃秃的枯树与两块石头。

也是,他走得匆忙,在京城的十三都没摸清这是怎么回事,施绵又哪里能知晓。

严梦舟摸了摸胸前藏着的两张金笺,那是他与施绵的婚书。心道:她还是不知晓才好。

太子被严梦舟那一句话说得静默许久,几经思量,回神后,眼神挚诚地问道:“当真无法妥协吗?”

严梦舟定定回望他,兄弟二人此时仿若并肩立在云端,幼年共同的记忆闪回在眼前,有哭有笑有遗憾。

良久,严梦舟道:“初回京时,你总说幼时母后是如何偏疼我。”

“是,这点我可以对天起誓,绝无半点谎言。”太子语调激动,神情不似作假,恨不得当场起誓让他相信。

严梦舟淡然一笑,不喜不怒道:“她那时对我的疼爱或许是真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危难时刻选择你、毫不犹豫地抛下我,不妨碍她在感受到威胁时,亲手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