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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罪(58)+番外

“我哪句话说要打你了?”

“刚刚说的。”

严梦舟与她掰扯:“你拿我的话挤兑我,又诬陷我要与你动手。我何时与你动过手?再说我与别人动手时,譬如十三,有事先告知他吗?”

“你拿我与十三比?”施绵蹙眉,再次起了火。

严梦舟一想,是不该将十三与她做比较,且两人的对话早已偏离最初轨道,将话题拉回,道:“我没意识到你已是大姑娘,今日是我错了,你也别纠缠了行吗?”

施绵被他气得脑袋嗡嗡,“我纠缠你了?”

“我没这么说。”严梦舟觉得这两日不管他说什么,施绵一直都在生气,直言道,“你小时候怎么不见这么蛮横……”

“你别说了!”施绵打断他,不满地绷着唇线,双颊因此鼓起,有了几分年少时的影子。

严梦舟闭了嘴。

初到小叠池时,严梦舟与施绵或者十三起了矛盾会恼怒,后来渐渐的,几人的相处平和下来。他再与十三一言不合,都是直接动手,情绪上少见波动。

他越是平静,施绵越是恼。

俩人都不说话了,屋里静悄悄,屋外飞雪不受任何侵扰,兀自不急不缓地飘着。

静了会儿,施绵开始后悔,本来使得严梦舟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大姑娘后,她就是想学严梦舟的话,让他低头认个错,不知怎么的,越吵越烈,现在气氛冻结,她下不来台了。

难道就像两人生闷气时说的,互不相欠,一拍两散吗?

她不想的。

施绵知道严梦舟就站在她面前,不敢抬头,更不知他在看、在想什么。

站得久了点,她小腹坠痛,头也有点晕,再不坐下歇着怕是会晕倒。这感受给了施绵灵感,她抬起手抚上额头,双目微合,身子摇晃了下。

果不其然,立即就被托住了手臂。

施绵被扶着坐下,佯装还在发晕,很快唇边递来桂枝姜糖水,她就着严梦舟的手抿了几口,缓缓吐出一口气,软绵绵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这娇弱的模样与声音可太委屈了,激起严梦舟的愧疚,“哪样?”

能说的太多了。

严梦舟躬着腰站在施绵面前,是伺候人,也是俯视的姿态,将施绵唯一的出路堵住。她伸出食指隔空点着严梦舟,道:“你长得这样高就很讨厌。”

把严梦舟说得无言以对了,“那怎么着?砍了我双脚,让我与你一样高?”

这句话有点前几年玩闹时的相互挤兑味道,一下子让施绵舒心了。心情一好,脸色跟着转变,挣开严梦舟仍扶在她小臂上的手,眸光往前一睇,示意他坐下。

落座后,她拿手指在严梦舟眉眼、下颌、肩膀手臂挨个点到双脚,细声细气道:“这些我一处都不喜欢。”

“我自己的身子,要你喜欢做什么?”

话出口,严梦舟发觉这话有歧义,一看施绵,脸已红透,又有恼羞的迹象。

他在施绵开口前堵住她,“就这一副皮囊,将就着看吧,下辈子我再寻个让你满意的。”

施绵刚升起来的火气因这句话消下去,抿嘴道:“你按十四五时候的样子长就好了。”

“你想我永远长不大?”

施绵撑着下巴想了想,点头。

这极其幼稚的想法让严梦舟记起陪她玩过的无聊游戏,眸色一言难尽,站起来与她拱手:“你自己玩吧,告辞。”

篱笆外传来菁娘与贵叔的交谈声,施绵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与严梦舟闹了不愉快,送严梦舟到门口,在他要踏出时拉住他袖口。

严梦舟回头见施绵招手,顺着她的意思俯身,听见施绵声音极低:“别的我都还能忍,就是你不能蓄胡须。不然我每次见到你,都要说你丑的。”

严梦舟大为不解:“你当我如今几岁?”

施绵道:“几岁都不行。”

两人再度对视,施绵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起誓,严梦舟觉得她不想让他长大,纯粹是因为她自己就没长大。

敷衍地点点头,他踏出厅门。

严梦舟在小叠池待了几日,赶在积雪将化前回了京。

回京前他与东林大夫询问还需要哪些药材才能为施绵根治胎毒,东林大夫的回答依旧,只差一味天山雪莲。

这药生在沧州的天山上,四季覆盖着冰霜,稀少,并且极难采摘。东林大夫行医多年,也只年轻时在王孙侯府见过一回。

这些年,严梦舟在宫中寻不到,远在京外的施长林同样未有收获。直到前不久,严梦舟从太子身边的老太监口中得知,先帝曾赐给老静安侯一株。

静安侯府早已败落,那株雪莲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说起静安侯府,就要提及出自静安侯府的长宁郡主与施茂笙了,这两位该是施绵的大伯娘与堂兄。

严梦舟与静安侯府无交情,打算从施茂笙那里着手摸寻。

他在十六岁那年被封楚湘王,因性情不稳,皇帝皇后对外称不舍得他远去,仍将其留在京中。

回到京中,得知景明帝有事寻他,严梦舟入宫后,方知又是催他成亲的事情。

“皇儿迟迟不肯成亲,莫非是有了意中人?”

严梦舟道:“没有。”

景明帝无奈叹息:“你母后为了你的亲事劳心费力,你既没有意中人,不若与她去看看。京中德行端方的姑娘多的是,总能寻到个姿容、品性都中意的。”

“再等两年。”严梦舟推脱。

自从严梦舟年满十八,皇帝皇后没少提及他的亲事,全被他推拒掉。

他不想成亲,一是与陌生女子成亲,没有任何感情,他无法与之相处,娶回来也是白白误人年华。二是严皇后为他挑的那些贵女,背后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谁知会成为哪方势力的眼线。

最重要的是,他还要为施绵寻药,恐怕没有那个女子能忍受丈夫这么关心别的姑娘,况且……施绵已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再等两年,等他为施绵寻到药,弄清楚施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能从京城的牢笼中脱身了。

与景明帝谈话的空隙,太监传话严皇后来了。

六年下来,岁月终于在严皇后脸上留下痕迹,哪怕是最名贵的脂粉都掩盖不住她眼下的细纹。

她笑起来很亲和,问严梦舟:“母后准备花朝那日,邀朝中臣子的家眷入宫来赏花,皇儿,那日你可一定要来宫中。”

“再看。”严梦舟道。

他这淡漠疏冷的性子就是在宫中养出的,严皇后很是满意,认为这样比他初回宫那年蛮横、不听劝说的任性妄为更让人放心。

严皇后欲再问些别的,严梦舟借口与太子有约,直接离宫去。

严皇后就是为他而来的,见状心中不悦,转而与景明帝道:“皇儿性情越发冷淡了,依臣妾之见,得为他寻个温柔稳重的王妃才合适,陛下以为呢?”

景明帝挥挥手,无谓道:“他不急,那就暂缓着,休要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