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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罪(57)+番外

她本身就气血不足,不断地喝药,根本就没人往别处想过。

施绵不好意思去看桂枝姜糖水,做足了准备面朝严梦舟,发现他摆出一张冰山脸。

淡漠的神情与挺拔的身板组在一起,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施绵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发现时,已是定局。

严梦舟每每摆出这副姿态,施绵就觉得陌生,于是她也板着脸,不主动说话。

气氛僵冷着,菁娘从屋后回来取东西,进屋就见他二人干巴巴坐着,察觉不对,问:“这是怎么了?”

施绵不想她忧心,道:“刚在外面玩了会儿,累了,坐着歇歇。”

菁娘过去摸摸她的手和脸,确定热乎乎的,放了心,盛了桂枝姜糖水放在施绵手边。

转眼见严梦舟面前空空,随口道:“十四,你要不要也喝一碗暖身子?”

“他不要!”施绵脱口而出,强烈的反应使得另两人全盯着她看,施绵脸上烧得厉害,抓着裙子低下头。

从楼上下来后,严梦舟第一次开口:“我怎么不能喝?”

施绵一听他与自己较劲,羞臊中带上了恼意,道:“我就是不给你喝。”

菁娘向来是无条件站施绵这边的,一看就知这是羞赧了,笑道:“我们小九就爱喝糖水,只剩一点儿,十四,要不你喝茶吧?”

茶水就在桌上,菁娘不与他多客气,撇下两人去屋后找贵叔了。

屋中暖烘烘的炭炉也烧不热冰冷的气氛,静了会儿,严梦舟问:“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招惹你了?”

施绵两手互抠着,没法回答,低下头躲避,在冒着热气的糖水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严格来说,严梦舟什么错事都没做。

长着长着就变了样,性情也稳重得过了头,但这都不是他的错。

“你真就这么讨厌我的话,直说,我以后不来找你就是了。”

“谁说我讨厌你了?”施绵吓了一跳,连忙反驳。

“不讨厌我,那你看见我就生气?”严梦舟语调不含一丝波澜,平静若结冰的湖面,听着就更冷淡了,“不准我去上面一层、一碗汤水也舍不得给我,还推我骂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其中最让严梦舟介怀的事,是施绵不愿将汤水分给他这件事和上楼的事。

这让严梦舟记起初到小叠池时。施绵不是小气的性子,唯有初见时他惹施绵讨厌,她才提了一次紫薇山的归属问题,禁止严梦舟上山打猎。

严梦舟不馋那点儿汤水,他在意的是施绵的态度。

以此类推,不就是又讨厌他了?

施绵听得瞠目结舌,哪知道这些事情混合在一起,在严梦舟眼中是这样子的!她磕磕巴巴地解释:“你……”

“你想说我想岔了?”严梦舟脊梁直挺,黑眸低垂,直勾勾对着施绵,说的是询问的话,语调中却是肯定的意思。

这下真成了逼问。

施绵这时候很为难,越为难脑子越乱,竟然还分出一缕心神想,他竟然连声音都变得奇怪了。

心中抱怨着,她语无伦次道:“我、我……”

“你什么?以前我照顾你是因为对你有亏欠,你觉得我还够了,再这么下去会打扰你,那我就此离去。你可以直说,不必担忧我多虑,这是人之常情……”

“我十五岁了!”施绵听不下去了,狠狠瞪着他大声说道。

“十五岁怎么了?”严梦舟问罢,打量着施绵涨红的脸,稍稍一顿,道,“你想改名叫小十五了?”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他还记得?施绵想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比划着个头提醒他,“我十五岁了,都这样高了!”

严梦舟也站起来,瞬间将她笼罩在阴影下。

施绵跺脚,气急道:“我是个姑娘,我十五岁了,你懂不懂啊!”

“十五岁的姑娘怎么……”严梦舟忽然停下,记起他年满十五的那年。

那一年生辰后,他将要迁出宫去,离宫前,有几个娇媚的姑娘被送进他的寝屋中,总管太监还在他床头放了几本春宫图册。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将人打发去做了扫洒侍婢。

他十五岁时被教导这些,女孩子会被教导什么?

严梦舟在宫外许久,接触过些可怜的风尘女子,但从未仔细观察过,只能凭着施绵的反应去猜想。

施绵身子不适,只有菁娘知晓,而且二人都不告知东林大夫。他一过问,施绵就会生气,气急了会推人。闺房不许他踏足,汤水不许他喝……

桌上的汤汁已没了热气,严梦舟低头,辨认出那是姜糖水。

他再细看施绵,发现施绵不仅长高了,圆脸蛋不知何时变成了鹅蛋脸,眉上描了青黛,颊上不知是气的还是搽了胭脂,红扑扑的,再往下……

他无意识地瞄了一眼,飞速将视线移开。

就是这一眼让施绵逮着了,她咬着牙想遮挡身前,手臂未抬起,严梦舟已不再看她。

她再去遮挡有点欲盖弥彰、引人去看的意思,不挡又总有一种被人看透了的羞耻感。

施绵脸上热腾腾地站着,无比怀念她那件可以遮到脚踝的斗篷。

气氛再次僵硬,与先前不同,这次弥漫着的是浓浓的尴尬。

倏尔,严梦舟退开一大步,掩唇咳了一声,低头往外走。

擦肩而过时,施绵深吸气,跟着他转身,质问道:“你这么凶做什么?”

形势翻转,轮到她来逼问严梦舟了。

第37章 不愉

施绵爹不管娘不爱, 但在小叠池是被宠爱着长大的,不是吃亏的性子。尤其是面对严梦舟,左右自己已经丢光了脸, 他态度那么差, 决不能轻易饶过。

“你说话啊。”施绵对着那面她很不喜欢的宽背, 生硬地难为严梦舟。

严梦舟已许久未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知晓施绵别扭的缘故前,认定她是在闹脾气。获知原因后,就成了他不识礼数逼迫施绵坦白女儿家私事了。

前面义正辞严说的那些,全成了他无理取闹的罪证。

“我没对你凶。”他转移话题, “你好好歇着,等这场雪过了,我再带你去京城。”

施绵羞还是羞的,但已不再气恼, 仗着站在后面严梦舟看不见她,道:“当初的事情我从未记在心中, 非要说的话, 这些年你照顾我许多, 早就两清了。”

她学着严梦舟的那些话, 一句一句还回去, “我不强求任何事, 你既然非自愿, 以后就不要来了。”

说完好一会儿,没等到严梦舟回话。

施绵瞅着他伫立着的背影,昂着下巴再补上一句:“不用觉得为难, 都是人之常情。”

严梦舟在这时转身, 前身后背明明没多少差异, 然而他一面朝自己,施绵就觉得大山将要压下,连忙向后挪动一步。

小动作被严梦舟发觉,他弃了准备说的言辞,改问:“躲什么,难道我会打你吗?”

施绵脸上烫起来,不懂为什么这事被他发现了,自己会与说癸水一样难堪,也不想承认,双手背在身后硬是不肯露怯,反过来责问:“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