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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喜塔(39)

“你家在那边。”

他揉捏额角,言语有些含糊:“出门买酒,回来发现钥匙没带。”

“找物业呗。”

“放假了。”

“雇个开锁的。”

“手机没带。”

“备用钥匙呢?”

“在我爸妈那儿。”

“拿呀。”

“他们初五才回来。”

“……”叶词无语:“所以你就自暴自弃,把我家门口弄得一团乱?”

梁彦平有气无力地说:“我被人甩了,不能借酒浇愁吗?”

叶词闻言扯起嘴角,冷嗤道:“不会吧,昨天不还如胶似漆?”搂着看烟花,同床共枕,第二天就失恋,他现在玩得这么激烈?

梁彦平说:“回光返照,有没有听过?”

叶词面无表情:“跟我没关系,别祸害邻居,你要浇愁去自己家门口。”

她插钥匙,挤过他走进屋:“麻烦把这些酒瓶子和烟头收拾干净。”

说完转身关掉防盗门。

天气冷,叶词双腿冰凉,回家立刻放热水泡澡。半小时后手掌脚掌都有些发皱了,她起来涂抹身体乳,然后套上厚厚的睡衣。

今天气温三五度,门外那个人只穿着单薄的居家服。虽然是长袖,但根本没法抵御风寒。

况且他还喝酒。

叶词想起冬日醉酒死在室外的新闻报导。

眉头一拧,他要出什么意外,自己会不会负刑责?见死不救什么的。

叶词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瞄了瞄,心下烦闷,转身拿手机打电话。

找了几个开锁的,要么无人接听,要么过节不想接单,天冷,又是深夜,加钱都不愿意来。

她想起杨少钧,拨过去,刚响两声就被挂断了。

叶词感到莫名其妙。

算了,都是成年人,这是干嘛呢。

叶词过去开门,居高临下看着他:“进来吧,别死在我门外。”

梁彦平已经有些冻僵了,听见她的话,睁开眼,手撑着墙壁站起身,跟进屋,倒没什么做客人的自觉,一头歪进沙发。

叶词回屋找出一张毛毯,丢过去,然后到厨房烧开水,灌了一只暖水袋给他。

梁彦平问:“不开暖气吗?”

“……”叶词眼尾抽搐,差点没忍住把他赶出门:“大少爷,我这台空调只能制冷。”

他又问:“有酒吧?”

“你还喝?”

“嗯,最好白酒。”

叶词冷飕飕瞧着他,心下觉得好笑,他失恋居然这副德行,简直没眼看。

不过正好,叶词晚上也没喝够,这会儿又饿了,叶樱和柳骏带的香肠腊肉好吃得不得了,取两条切成片,放进蒸锅,顺便再蒸几个大白馒头,香得人口水欲滴。

叶词打开电视机,吃着小菜配小酒,自得其乐。

梁彦平裹着毛毯盘腿坐在茶几前,背靠沙发,神态有些呆滞。叶词不想和他说话,这么个大活人待在旁边,目光涣散无精打采,像妻离子散被丢在路边的弃夫。

“至于吗?”她实在看不下去。

梁彦平起唇:“至于。”

叶词不由讥讽:“那么舍不得黎小姐,把人哄回来呗。”

梁彦平转头看着她:“怎么哄?”

“死皮赖脸,甜言蜜语,这都不懂?”

梁彦平胳膊撑着膝盖,抬手轻抚额头,莞尔笑道:“你现在喜欢这种把戏?”

叶词冷哼:“算了吧,你没天赋,现在学也晚了,活该两个字知道吧?”

他并无所谓:“谁要学这种把戏,我又不是许慎。”

“……”叶词霎时语塞:“提他干什么?”

梁彦平缓慢转动小巧的玻璃杯,面无表情饮尽高粱酒,喉咙烧着,他仰头倒入沙发,醉态愈发明显,英挺的眉骨似起伏的山脉,轮廓瘦削而凌厉,吃过酒的嘴唇潮湿红润,修长的脖子后仰,喉结像小山尖,若有似无颤动。

高粱到了胃里,暖流般散开,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活了,他舒服地把腿伸直,不小心踢到叶词的脚,眼皮略抬:“抱歉。”

叶词挪了挪坐垫,离他远点儿。

电视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喜气洋洋,外面又有人在放烟花,五颜六色映照在窗户上,绚丽绽放,稍纵即逝。

梁彦平忽然喊她的名字:“叶词。”

“干嘛?”

“你和许慎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吗?”

他问这种话,语气如此温柔随和,不知因为酒后性格转变,还是感情问题使他颓然,叶词没想到他对黎小姐这么难以割舍,看来两人爱得很深。

“快乐的。”

叶词平静得诡异:“跟他生活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每一天都无忧无虑,幸福得要死。许慎特别会疼人,情话说不完,礼物送不够。我们搬到津市定居,他开始认真经营迪厅,我和伍洲同租店铺卖化妆品,别提过得多舒坦。其实当时和结婚没什么两样,他的家人也很喜欢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早就领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梁彦平面无表情坐起身,抓起桌角的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猛吸一口,目光已变得清醒而冷冽:“是么?”

他不看她,尝试用轻松的语气:“所以出了什么意外呢?”

叶词撇撇嘴:“老掉牙的事情不想提,记得开心的回忆就行了。”说着拿起玻璃杯,忽然冲他挑眉一笑:“还得多谢你出国,否则我怎么找到此生挚爱?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这辈子也算值了。唯一有点懊悔的就是我这颗榆木脑袋,浪费了好多时间,为什么不早一点和他在一起。”

你说对吧?

第26章

◎(2003)梁彦平你应该感谢我。◎

梁彦平一动不动, 漆黑瞳孔深深锁着她,醉意尽数消失,心脏好似被无数把利器穿透, 他发誓, 刚才那段话是他活了三十年听过最恶毒的剖白。

某种情绪到达极端之后,有的人会发泄,有的人却会表达出截然相反的样子。

梁彦平是后者, 他慢慢笑起来, 像被逗乐,夹烟的手点点她:“什么意思啊, 叶词?后悔跟我在一起?”

叶词盈盈婉转:“别误会,我没这么说。”

“用得着说吗?”梁彦平笑得胸膛震颤, 目光凌厉:“五年前你就这样,拿许慎来糟践我。什么都不跟我商量, 剥夺我的知情权和选择权,自己擅做决定。你到底把我当什么?玩具吗?”

叶词额角猛地乱跳,扯起冷笑:“谁糟践你了?梁彦平你搞不搞笑?被人甩了跑来我这儿发癫。昨天恩爱, 今天分手, 明天再复合,你和黎小姐的旷世绝恋演得不过瘾,还要拉我当观众,用不用我鼓掌喝彩?你又把我当什么,你们爱情故事里的丑角吗?!”

梁彦平忽而探出身体靠近,叶词想也没想,一把推开:“滚。”

她爬起来, 他也跟着站起身, 拉住她的胳膊。

“我承认昨天脑子有病。”梁彦平眉眼低垂, 深望着她:“我和蕊涵的感情早就破裂了,只是维持表面关系,等到春节过后再跟家里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