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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底游了许久(23)

算了。

钟影深吸口气,埋头进去。

虽然有睡衣可以替换,但终究不方便。

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钟影打开门。偌大客厅空荡荡,听声音,裴决在厨房。

“有没有毛巾……”钟影站在厨房门口问。

腰间缠得严实,但露出来的脖颈、手腕小腿,白里透红,双颊更是水色秾艳,整个人好像裹在一团氤氲雾气里,乌黑、雪白,错落着粉色,只比外面四月的朦胧春色撩人些许。

裴决抬头,视线只在她身上过了下,便动作利落地擦了擦手,“等下”。

他绕过她,往房间走去,脚步很快,但不易察觉。

钟影在餐桌边坐下。

像是知道她洗好了会出来,所以拉开的椅子前,已经摆好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钟影有点渴,便端起来喝。

不远处,手里拿着干净毛巾的裴决顿住脚步。

浓密的发梢还在悄无声息往下滴着水。

他慢慢走到她身后,宽阔掌心拢起一手湿漉漉的乌发,露出纤长雪白的后颈。

熟悉的香气一点点弥漫开。

“影影。”

钟影没回头,一碗姜汤快要喝完,额头出了点汗,嗓子不是那么干涩了。

“嗯。”

“沐浴露也可以用。”裴决说。

话音落下,那双小巧可爱的耳朵红得几乎要渗血。

第19章 模糊

本以为只是场临时小感冒,下午钟影却发起高烧。

虽说已入春,可这段时间雨水频繁,白日里温差又大。

加上今天山里待了许久,奔波疲累,情绪失控,一场高烧来得气势汹汹。

她是烧迷糊了,昏昏沉沉一觉睡到傍晚,裴决发现不对劲,过来敲门的时候,她还知道起来给人开门。只是人站在门里,一双眼兔子似的,望着裴决问几点了,问完又朝窗外望,十分茫然的样子。

裴决皱眉瞧她,伸手过去摸她额头,钟影便盯住他的手跟着抬头。

裴决:“……”

“发烧了。”

裴决语气微沉,说完拦腰抱起妹妹,把人带到外面的沙发。房间有些闷,客厅宽敞,傍晚的空气从阳台向着室内流通,温和湿润。

钟影裹着睡袍靠在沙发里侧,头发睡得蓬松,整张脸陷在里面,苍白又可怜。

裴决看着她,起身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然后朝厨房走去。

客厅没有开灯,青灰色的天光笼罩进来,屋内铺上一层油润质感,显得分外静谧。

闭上眼要睡过去的时候,脸颊忽然被人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睁开眼就是裴决担忧的神色。

面容英朗,眉宇间的痕迹尤深,他蹲在面前,肩宽背直,微微朝她倾身。

“吃药。”

钟影垂下眼睫,望着裴决摊开的手心。两粒黄色的药片,她捏起来放进嘴里,接着,裴决就将水杯凑到她干燥起皮的唇边。

一口气喝完整杯水,脑子似乎清醒些许,她摸了摸身侧,想找手机。

裴决将膝上准备好的厚绒毯往她身上盖,低声道:“我和云姐说了。闻琰在奶奶家。不要担心。”

“明天还要上班。”钟影仰面瞧他。绒毯盖到下巴,一张脸就更小了。

裴决想了想问:“可以请假吗?”

他问得实在认真。外面天黑得很快,看不清裴决眼底,只觉得一双眼专注异常。

钟影点点头。

找来手机给程舒怡发了信息,没一会药效上来,钟影沉沉睡去。

一开始耳旁还能听到细微的动静。

裴决走动的脚步声,药盒打开的窸窣声,还有水烧开又灌进保温杯的徐徐声响。渐渐地,这些声音都没有了。

晚风好像从很远的地方拂进,带来徐徐的、柔软又细腻的触感。发丝贴着脸颊,发梢轻轻蹭着鼻端。在钟影下意识偏头往里埋的时候,凌乱的发丝被人拨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蹙的眉间蓦地一松,神志顷刻跌入更深的黑梦。

再次醒来,嗓子口一阵接一阵的灼烧感,又干又渴,吞咽也十分困难。身体好像在水里浸泡久了,四肢绵软不堪。

好不容易睁开眼,就见裴决背靠沙发坐地毯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对面墙上的投影,就是不知道在看什么。

投影亮度极低,人声根本没开,光线暗沉,画面播送间,场景晃动,好像一片浑浊湖水。

钟影伸手戳了戳裴决后肩。

裴决似乎看入神了,肩背未动。但也可能是她动作太轻了。

“裴决……”钟影张了张嘴。她声音哑得不像话。

闻声,裴决立即回头,手跟着摸上钟影额头:“喝水吗?”

钟影点点头。

很快,一杯温吞水就递来她唇边。

烧有些退了,出了一身汗,鬓边头发潮得乌压压的,不过神志清醒不少,喝完水,钟影问裴决:“一直没睡?”

注视他的目光又是那种熟悉的小心,裴决回头看了眼投影,笑着说:“不是很困。”

钟影也去看投影,只是画面久远,此刻戛然而止地卡在一个斑驳的空镜,一时间她也看不出是什么。

“几点了?”

裴决面不改色:“一点四十。”

钟影:“……”

他太坦然了,好像这样不辞辛苦地照顾妹妹到凌晨,完全是一件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的小事。

钟影低声:“我感觉好点了,你不用管我了……”

裴决转回头,好一会才说:“嗯。看完再说。”

钟影望着他后脑勺,慢慢地,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那么点好笑。

他好像很想继续去看投影,于是语气也变得稍显应付。这在裴决身上是很少见的。

抱着好奇心,钟影没有立马睡着,她趴在枕头上,也定睛朝投影望去。

凌晨的夜色呈现出一种近乎迷离的状态。

也许是到了春夜最浓郁的时刻,越是悄无声息,越是纷繁美妙。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某一瞬,只剩光影的闪烁与游走。

好像身处海底,最清晰的感知,只有身旁、眼前浮动着的水波。

看了大概一分多钟,钟影就知道裴决在看什么了。

是他十周岁那年的生日宴。

作为裴家独子,他的生日宴办得十分隆重。

钟裴两家那时利益捆绑极深,她也跟着时时刻刻站在哥哥身旁。一对金童玉女的模样。

除了邀请长辈间相熟的亲友,剩下一小撮,还有裴决班上的同学。他的同学估计是第一次参加这样万众瞩目的生日宴,一个个高兴又雀跃,聚在角落里和几大袋的玩偶闹成一团。那些玩偶是一会宴会开始主持人用来活跃气氛的,有半人高的,也有十分精致袖珍的。钟影左顾右盼,好几次想过去,但裴决拉着她的手就是不让她走。

看了会,画面外的钟影看不下去了,小声嘟囔:“干嘛不让我玩。”

没料到钟影会偷看,裴决意外扭头,瞧她专心致志地盯着投影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裴决转回头,继续看着投影上小脸气鼓鼓的钟影,语气带笑:“你过去了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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