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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歌(91)

“状元郎口中的太师可是秦桧秦太师?”段恪插一句问。

“正是秦太师。”状元郎老老实实地点头。

岳飞温和的抬手道:“状元一路辛苦,请去营帐休息,过两日,我自会分派一些能胜任的工作与你。”

状元郎作揖答谢,起身离席。

众人闻之不语,不过是因为无钱孝敬,便将新科状元发配至此,如此肆意妄为,重贿轻闲到令人不齿。

还没有等到岳飞想好找些什么轻便的书写工作给他,新的圣旨又接着下来。

钦差安坐于马上,在出来接旨的几个人中看了几眼:“没有旁人的事,只要才抵达军营的新科状元出来接旨即可。

若殷心里一个咯噔,身边的段恪视线也同时转过来,俩人想的怕是同一个答案,那个状元郎怕是又遭是非。

状元郎闻讯跌跌撞撞的赶来,拜在地上:“臣接旨。”

钦差朗声道:“圣上旨意命新客状元即日起身,前往五国城问候二圣,特此钦赐过关符节,还不赶快谢恩。”

状元郎连磕三个响头:“谢圣上隆恩。”

“岳大将军,圣上有旨意,着岳飞派可靠亲信,速命状元起身,二圣在五国城想来寂寞,不可迟误,延日者以军法处置。”随即将符节交赐,转马而去。

众人皆知是秦太师刻意陷害,然后圣旨一下,纵然愤愤不平也不能违抗旨意,岳飞见状元郎站于下,面色惨然,暗叹一口气,秦太师连自己会想办法拖延的后路都一起抹杀,实在也不能相助这位读书人。

状元郎倒也明白事理:“晚生既有皇明在身,片刻不容迟疑,否则还要牵累大将军,今日便可启程,期盼大将军早早歼灭金贼,还大宋完整国疆。”

岳飞低头沉吟片刻,思及圣旨所言,眉头越皱越紧,却不发话。

“末将愿送状元前往五国城。”旁声一应

岳飞抬眼一看,却是汤怀知晓他的心意,不忍心开这个口,自觉承应下这有去无回的差事,心下不舍又听汤怀道:“大将军,此番钦差去五城已是铁定的事,小弟心甘前往,请大将军莫要再迟疑,被那秦太师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岳飞忍痛颔首:“汤将军说的极是,那两位请好生上路。”

一干人都牵出马来自发送行,一送送到小商桥,汤怀对着若殷道:“殷姑娘。”还是以前改不过口的称呼,这回再没有人会介意,让出一条路,让若殷行到跟前。

“汤将军有何吩咐。”

汤怀取出的是一柄小剑,不过儿臂长,剑鞘上绘着古朴的花纹,显见不是凡物:“我那小女音儿自幼喜欢看大人动武,她与你颇有渊源,此剑是我无意间得知,如有机会,劳烦你亲手交给她,你要是愿意,收她为弟子,我便去的更加心安。”

若殷接过小剑,连声应道:“汤将军放心,我必会交道音儿手中。”

汤怀似再无遗憾,高声道:“各位将军,末将去了。”再对岳飞说:“大哥,小弟去了。”一鞭抽在状元所骑马臀后,自己又加了一鞭,绝尘而去。

岳飞定神看着他们离去,直至两人行的远了,在看不见任何事物,才带领众将,回转营中,独自立于帐中,不闻不问。

大将军帐中,烛光一夜不灭。

108 盗首级

汤怀的死讯传来时,若殷正在练习弓射,箭头一歪射在靶子外几尺远的地方,段恪默默将羽箭拾回来,双手递传给她,若殷也不言语,眼圈一红,别过身去,继续习练,这次是三发连射,皆中靶心。

“怕是岳大将军心中思痛胜于我们任何人。”若殷看着岳云从大将军帐营方向缓缓走来,步子似乎沉得迈不开,汤怀与岳飞自幼同窗学艺,情比手足,不想天下未平,一人斯去,“小岳,大将军那边?”

“爹爹不准任何人进他营帐。”岳云找块石头,抱腿而坐,“大家心里头都闷得化不开,虽然汤叔叔临行前已经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但看到他的首级被在番营挂起又是另一回事情。”

“汤将军是自刎?”若殷小声问。

“嗯,听说是杀了数十金兵,寡不敌众,掉转枪头自刎而死,可恨那金兀术居然命人割下他的首级悬挂邀功,气煞我了。”岳云一拳重力捶在地上。

“汤将军一生忠肝义胆,怎可暴尸番营,身首异处。”若殷抬眼,段恪也正看她,两人想得是那一回心思,“不如——”

“不如,我们连夜去将汤叔叔的首级偷回来。”岳云双眼一亮,“只我们三人,行动便捷,速去速回。”

“好。”段恪想都未想已经应下来。

若殷摸一摸袖中所收的小剑:“既是如此,就选在今夜,金兵纵有防备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如此胆大去偷尸。”

三人商计一番,只选贴身兵器,一律穿黑色紧身衣,将马行到番营前半里,下马来,掩身贴进,疾风见得若殷一个无声手势,已经通晓,原地周旋,只等他们回转。

远远看到番营前,大约有数十金兵把守,而高空处悬挂在夜风中摇摆不定的,是一个人头。

汤怀的人头。

段恪做一个暂停的手势,若殷用口型说:“要不要用弓箭射死卫兵?”

岳云摇头:“太慢,一旦被发现叫嚷起来,他们人多。”

“那?”段恪看住岳云。

“我冲上去。小若断后,小段直接将人头抢回,一得手,立即撤走,不要恋战。”岳云不等他们反对,首当其冲,他身形迅猛,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已经有三个中招被他直接扭断脖子,剩余的金兵被他一身一手的血骇到,来不及发出求救信号。

若殷动手,三支连发,又是三支,在黑夜暮色的掩护下,好似有无形的怪兽在远距离伸展臂膀将金兵杀死。

阵营大乱,有人想逃,有人想阻击,更有人发出尖叫。

段恪不在迟疑,快步跑前,靠几丈的冲势,腾身跃起,踩在一名金兵的肩头,只听咔嚓一声,那金兵肩胛骨被他生生踩裂,而他长臂舒展,已经摸到汤怀的首级,手起刀落,隔断绳索,飞快将首级拢到胸前。

“有敌军偷袭,宋军偷袭。”

不知是哪个先反应过来,大声呼喝起来,岳云照着那人门面一拳重击,回头对殷恪低声道:“走。”两人拳打脚踢冲翻金兵,在若殷羽箭掩护下,已经退到她身边。

“拿到了吗?”

段恪点头,蹲身用事先准备好的包裹皮将首级仔细包好:“还不快走。”起身间,只见番营火光大亮,已经有数百,上千的金兵往他们方向围剿袭来。

三人足不点地,从来时的路迹飞也似地逃,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响,声势惊人,幸亏四周漆黑一片,追兵也是毫无头绪可言,才没有贴身拦截。

还算顺利地回到停马处,若殷一个响哨,疾风等三匹良驹应声而至,他们狠狈翻上马背,感觉气喘地快要停歇了一般,若殷一拉马缰,才要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