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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骨(87)

冬华瞪瞪眼道:“你以为是去一般城池吗?”

“那你直接说给我听。”

“我怕说出来,你就不敢去了。”

守晴才不接他的激将法:“你说不说我都会去,不然留在这里等死吗?”

“不要说话让我分心。”冬华哇哇喊,仿佛又回到昨天的模样,指使齐崇元在半尺以外也席地而坐,开始围绕着他画画,“你也没有什么想问的?”

“仙人想说自然会说。”齐崇元与守晴相视而笑。

冬华手里的朱砂粉差点画偏了:“别喊我仙人,我看你们小两口比我还有仙气,不慌不忙,我就不告诉你们要让你们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一边说一边恨恨地画,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处,吧嗒吧嗒,掉落在地。

守晴见他实在辛苦,不忍心再与他斗嘴,只是静静地坐等,却见到宋霖岳轻手轻脚地走进殿内来,看到她时,眼睛一亮,指了指他怀里,守晴拉长脖子一看,顿时乐了,雪夜毛茸茸的小脑袋正从他怀里探出,赶紧对他摇摇手:“别放它们下地。”生怕踩坏了冬华的心血。

宋霖岳十分小心谨慎,避免踏足道地上几乎已经快画满的朱砂粉,不明白怎么会在内殿中鬼画符的,他只是听欢夫人草草说了几句关于冬华身份的转述,这会儿一见到本人,还没有自己年纪大,怎么看怎么不可信。

“不要轻易怀疑别人。”冬华在他从身边擦身而过时,突然说了一句。

宋霖岳吃得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离得这般近,什么不知道。”冬华压根没有抬头,“要不是你身体里有点我熟悉的内息,我能把你五脏六腑都看个遍。”

宋霖岳还不服气:“你们个个都看出我占了她的灵息,又不是我要的,你这么大本事索性替我拿出去,还给她,我才心安理得。”

冬华笑起来,也不顾手指头上面皆是朱砂粉,宋霖岳就见到他的手指一晃,已经握住他的胸前,还很恰到好处地没有伤害到两支小家伙,这个人的手指很有劲道,几乎是插进肋骨中了,痛得他当场倒抽一口凉气。

想到姐姐面带忧思地说道,那个冬华大概真的是仙人,虽然有些捉摸不透的脾气。

冬华笑得牙齿都在发光:“真的要帮你将灵息拿出来吗?”

守晴坐在那儿不得起身,虽然明白冬华不会真的伤他,还是没忍住要开口:“他身子最近不大好。”

宋霖岳挣扎不脱,一张脸都憋红了,大声嚷嚷道:“我身体哪里不好了,我身体好得很,我不要你替我求情,只要他别伤到小家伙就行。”

谁知道冬华的手势一转,手掌揉到他的头顶,用力又揉了两下,啧啧出声:“自己还是个小家伙,嘴巴倒是硬气,你以为你身体里是什么宝贝,人人都想要啊,就像是吃下去的东西,迟早要排出体外,那些灵息才进入身体,你还比较受用,可惜你没有研习过,挽留不住它们,慢慢地随着你的呼吸,随着你血脉流淌,就消失了,哪里还有了,不过是一丝残留的气息。”

宋霖岳又急问道:“那么她有没有事,她不是丢了好些灵力?”

冬华咧嘴一笑道:“那么一点,对于她的身体,不过是烧饼上面的一粒芝麻。”

小宋摸摸脑袋,有点憨憨的:“请问仙人,烧饼又是何物?”

摩梭在旁边再听不下去,呵斥道:“你别让冬华仙人分心,他在做正事。”

宋霖岳将两只雪白的小家伙自怀里掏出来,放到守晴手中,振振有词:“姐夫,我也是在做正经事情。”

内殿原本绷得很紧的气氛被宋霖岳几句话一搅合,倒是活跃了许多。

每个人都轻轻笑起来,虽然还是带着些许的苦涩。

终于,齐崇元开口问道:“不知仙人终将要把我们送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些什么?”

冬华画完最后一笔,守晴远远看着有些儿眼熟,竟神似她平日里寄信用的花押,虽然没有十分,也差不多像了八九,扑哧一下笑出来道:“崇元,你也莫要问,我看冬华是要将我们当做信笺那样送出去。”

齐崇元被她说得留心一看,果然如此,他曾经按着守晴留下的花押仔细描绘,生怕错描的一些寄不到她手中。

他们坐在两边,四面正如一只更加繁复而诡异的花押。

冬华没好气地应道:“是差不多,我要将你们寄回去凤梧城。”

“我会那寄信的妙法儿。”守晴得意地邀功。

“你那法儿也是我留下的。”

“我这个是羽仪王才教会我的,你又说是你的法门。”

“你怎知不是我教的她。”冬华语气里面有一丝无奈,轻咳一声道,“我同你们说清楚,我要送你们回凤梧城,不过不是今天的凤梧城,而是廿年前,你们需要做的我都写在锦囊中,教给小晴儿的夫婿收好,至于你们的对手。”

齐崇元猛地看着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不及开口,冬华的双手在胸前做出手结咒术,阵法开启,耳边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你们的对手就是廿年前的我,记住看你的手腕痕迹,痕迹消退前,一定要赶回来。”

眼前的景色变成水墨画,画纸又浸润到了水中,墨汁慢慢地化开,什么都变得不太清晰,什么都看不分明。

守晴想要确认齐崇元是否还在身边,仓惶地转头,只有一个淡淡的人影,似乎离得很远很远,她张了张嘴,声音卡住根本发不出来,她想喊他的名字,却看到他也正转头看她,眼眸明亮,让她安心。

身体像被数股不同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撕扯开来,守晴禁不住那种痛,嘴唇都快被咬破,痛感没有过渡而去,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压制住她的四肢,有东西入侵了身体,又有东西从身体里跑了出去。

半晕半迷之间,有人抱起她的头,喂给她清冽的水喝,守晴急于想喝到更多,努力将身子前探,不小心呛到,呛得泪花飞射,然后清醒了。

喂水的真是齐崇元,向下俯视的脸色苍白,努力挤出笑容:“原来被送出去的感觉不是很好过。”

守晴看到他左边肩膀的衣服上面一大片的血迹,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这是怎么弄伤的?”

齐崇元摸摸她的额头,柔声道:“没事,好像是掉落的时候,被石头擦伤了。”他握紧守晴的手,将她拉近到自己身边,上下探视,“你没有伤到吧?”

守晴动动手,动动脚:“应该没有,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里好像不是尺素,也不是凤梧城,我在这两处都待过,没有这样的风景,我醒的比你早,见你迟迟不醒,走出去找了些水来给你。”

守晴见齐崇元肩膀处的血花愈发有扩张的趋势,担心地建议:“你坐下来,我给你看看伤处。”

齐崇元没有异议,解开衣领,守晴手势很轻地将衣服都剥开,早知道他就是嘴巴硬,哪里是一点擦伤,顺着脖子下来,不知被什么钝器撞过,衣服外头看着还好,里面已经淤青到发紫,有个小洞,深可见骨,正往外淌血水,守晴弯身将裙子里面干净的地方撕下长长一条来,沾着他用叶子盛来的清水:“我先替你擦洗一下,忍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