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晴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将外袍拉开。
细心地去看，果然青石地只有这处有着很淡很淡的浅白螺旋纹，如果用脚去量，比她的要大一些尺寸。
“所以我才喊你站起来，在这个位子看着穹顶的龙，龙眼是直视你的。”
守晴没有说，她只要进入此处，她走动，龙眼也跟随而动。
“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坐在这里看着穹顶，和你方才的样子一样。”
“开始的时候，有人猜测男子是龙神，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他笑着摇头说，他不是神，他只是侍者，侍奉君王的侍者。”
男子的花语未了，盘龙龙神浮动而游，穹顶的千重莲尽数开放。
原来半开半合的重瓣，将最灿烂的一刻凝聚起来，定格在瞬间。
盈香充盈了这个宫殿，整整三个月不曾消退而去。
跟随盘龙而至的男人，目光从穹顶收回，看着眼前的元垠城主，单膝落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冬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为了投靠明君，跋山涉水而来，恳求当时的城主收留他。
元垠城主将盘龙归殿当成是大喜事，当然也就将冬华也留了下来，再经过一段时日后，发觉冬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治国之道娓娓道来更是惊采绝艳，索性就封他做了国师。
摩梭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很小的圈子：“以前元垠城治愈这么大。”
然后，又在外围画出一个三倍大小的圈子：“冬华来到以后，短短数年之间，已经将元垠城向外扩张了数倍。”
他的脚尖静止不动，守晴想，他在想，这个圈子终究还能画到多大。
“这个传说至今有多久了？”
“也没有很久，最多不过百年。”摩梭笑着问道，“怎么，你也听到过类似的传说？”
“无论哪里都或多或少会有些这样的传说，当不得真的。”守晴没有想再细说的意思，只是在心里将冬华的名字记下。
“我以为你会对这个故事的后面感兴趣。”
“改天再听故事，小宋在里面哇哇乱叫，我都听到，你难道就故意忽视了？”
“我正好用新作的机关人试试他恢复的怎么样，不是听他说连防身的银枪都拿不起来，这小子恢复得到快。”摩梭轻轻一笑，转过来看她，“莫非是你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守晴没有回答，权当是默认了。
“还真的是你，他练的路子和你差很远，要补他一小块，你必须付出加倍的灵息。”摩梭还是温和地笑着，手指已经紧紧抓住守晴的腕脉，“我想他怎么挟着你出现，还以为他又没大没小找你打闹，原来你耳孔出血，是因为他。”
守晴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看到摩梭指缝间的冰蟾丝，她就恨不得离他远远地。
“怎么，他抱着你，你都不挣扎，我不过是拉着你的手，你就一脸厌恶的样子，我有那么糟糕吗？”摩梭猛地顿足，被他牵扯着前行的守晴收势不住，差点撞在他背脊，摩梭的手举起来。
守晴只看到他的食指摆动加快，越来越快，冰蟾丝舞出弧度的舞蹈，她慌了：“你要对小宋做什么，你知道他身体不如以前。”
“你放心，他身体比你想得要好得多。”摩梭阴沉沉地回答。
守晴已经听见宋霖岳在里面破口大骂的声音，小宋的脾气好像不太好，然后是几下重击的破裂声，重物坠地的乒乓声，还有……
未来得及细说，摩梭已经拖着守晴急急往里面走去。
不知怎么，守晴很想捂住嘴用力地笑一会儿。
一地的狼狈。
宋霖岳双手叉腰，弯着背在那里呼呼喘粗气。
几个木头机关人被他基本拆成碎片，胳膊归胳膊，大腿归大腿的。
他一转身看到守晴嘴边掩不去的笑意，更加神气活现了：“还是你的灵息管用，我倒有点不舍得还给你了，你的耳朵已经好了？”
“只是被震了依稀啊，没有关系的。”守晴的手还被摩梭抓在掌心。
“姐夫，她为了给我疗伤，灵息反噬，有一部分留在了我身体里面，能不能拿出来还给她才好。”宋霖岳觉得摩梭的身形在眼前一晃，已经放开守晴，手掌贴住他的胸口，“对，正是这里。”
守晴见摩梭跟着重复小宋的话：“正是这里，对不对？”
暗暗叫不好啊，摩梭今日的表现古怪至极，她都不明白他怎么会情绪突然波动这样大，趁着摩梭下一句还没有落口，赶紧喊出来：“我不要了。”
摩梭缓缓回头，冲着她笑道：“你不要什么了？”
“那一点点灵息稍纵即逝的，对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宋霖岳还不知死活地反驳她的话：“怎么不算什么，你方才不是都受伤了。”
摩梭的手掌又按下去半分：“拿出来，其实也不难的。”
“那就好，姐夫，你动作就好。”
守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混小子，待在摩梭手里和只呆头羊没什么区别，在小宋眼里，摩梭大概就是他的目标，他的神，所以从来不会去怀疑摩梭的动机和用心。
“小宋，你忘记你姐姐临行前对你说的话了吗？”
没有继续下手，摩梭很是和颜悦色地问话。
宋霖岳眨眨眼，笑得简直是没心没肺：“姐姐是赌气说的，姐夫，你怎么能够当真呢。”
摩梭再认真不过，一个字一个字回答他：“你姐姐没有赌气，也没有说笑，她最明白我的意思，所以那些话是真的。”
守晴眼见着摩梭的手指方向一转，定定的指着自己。
“我会娶她为妻，让她永远留在元垠城，你明白了吗？”摩梭说得再认真不过。
守晴的表情石化了。
宋霖岳慢慢推开摩梭的手，笑着的眼沉淀下来，低声问道：“姐夫，你说的可当真？”
“宋如环临行前怎么同你说的？”
“姐姐说，以后尉迟姑娘就是自家人，你不要过分亲近，免得惹你姐夫不快。”
“一个字都没有错，可见你当时是听见的，也记在心里的。”
“我以为！”
“没有你以为的必要，你应该向你姐姐好好学怎么为人处事。”
守晴缓过神来，他们两个在说的确实是她吗？怎么当事人被蒙在鼓里，两外两位却在她面前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欢夫人所谓的烧香祈福，不过是个借口离开，然后大度地将自己的丈夫分享给她？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他们是不是觉得没有要她也认可的必要，自作主张替她安排好了后路。
“元垠城主。”守晴的听力完全恢复了，强打着精神问道，“方才你说的话。”
“嗯，既然都说开了，你有事大方得体的性子，我自然不会隐瞒你，我准备娶你为妃，留下在元垠城，以后你不用再做凤梧城的族长承继人，羽仪王需要的药材，我会加倍送去给她，因为你的人质身份也不复存在了。”
守晴一口气被噎在喉咙处，差点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