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歪着头，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两只前爪抱住小脑袋，一身雪色的毛颤个不停。
守晴用手指头点它：“你还晓得偷笑了，我看你就是只小猪，吃了睡，睡了吃。”
笑闹片刻，守晴又回到床上，雪夜隔着被子，在她的双腿上头兜了两圈，停下来专注看她，守晴明白它的意思，柔声答道：“已经都好了，可以行走自如了。”想一想又道：“不过我们不告诉比尔，不告诉他们。”
根本没有给她一个舒服地人质生活。
守晴还没有睡醒，就听到外头呼呼、呼呼地声音，还越来越大，迷迷糊糊中思量着，难道是天寒起风，翻个身，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像风声，心神不宁到睡不着，起身凑窗前一看。
宋霖岳站在院中，一杆银枪舞得团花一般，上指天下指地，虎虎生风。
守晴不懂枪法，也看得懂这一路舞下来的声势，必是名家名师，又潜心修炼过的。
只是。
为何要一大清早跑到自己院子里头来舞枪。
还让不让人清修了。
守晴不想找人拌嘴，半斜着身子，左手捻个诀，自己研习起清平调。
清平调宛如其名，一旦沉浸其中，便于外头的世界彻底隔断，无声无息的热息自头顶分流而下，周游入全身经脉之中，钥匙习得六层以后，全身会泛起淡淡青芒，能够杜绝寻常的突袭伤害，最是好用的。
守晴研习清平调不过草草几次，右手掌心翻起向天，雪夜凑过脑袋来看她手中的青芒光球，已经比她的手掌还大，守晴的眼半开半合，嘴角微微上翘。
族长与娘亲都说过，清平调是尉迟一族的根本，最适合她们的体质，研习得法，甚至可以维持容颜不老，红颜长存。
守晴一睁开眼，看到面前骤然放大的脸，想也未多想，手臂已经挥上去，宋霖岳反应也奇快，躲得远远，爽朗笑道：“好大的火气，见面都动手啊。”
“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我屋？”一股子男人汗气，闻着也不舒服。
“昨天已经进来过，你忘记了？”宋霖岳看着匍匐在守晴身边的雪夜，眼睛一亮，“这便是你饲养的那只小兽，果然灵气十足，听说它在大牢那边打得仆妇没有还手之力，可是真的？”
“雪夜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守晴点到为止。
“我进来时，见到你手中有淡淡青芒，你也是在辰时练功吗？”
“有人特意跑来我窗户外面练功，我怎么能够偷懒呢？”
宋霖岳坐到她对面，样子好生认真地问道：“那么，你可以教教我吗？”
“什么！”守晴眨眨眼，完全不解。
“我们宋家代代相传的就是外功枪法，我姐姐一直说我枪法中有个坎儿怕是在三十岁前过不去的，除非是有名师相授内息心法。”宋霖岳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偌大的无垠城中难道没有人会得内息心法？”
“谁说的。无垠城中内息心法最厉害的就是我姐夫，他内外兼修，已经出神入化。”宋霖岳一说起摩梭简直就是眉飞色舞，“姐夫天资极佳，又得名师亲授，二十岁前，在无垠城中已经没有敌手。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守晴自顾地梳头，洗脸，碧暄想得周到，都放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十分方便，看在旁人眼里，也不会想到她的双腿已经恢复。
“我说这么多，你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吗？”宋霖岳被彻底打击到，像是不能相信怎么有人会得目中无人到这个境界。
“听见了。”守晴收拾妥当，给雪夜擦拭四个小爪子，雪夜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提起放下，“你姐夫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让他教你。”
“姐夫不肯教，说是他师门一代只能传授一个弟子，要是他教了我，我就要变成他的弟子，而我还没有做他弟子的资质。”宋霖岳是个直肠子，也不隐瞒，将实情都说出来。
守晴噗哧一笑，多看了他两眼，心念，难道摩梭虽然对欢夫人心存芥蒂，对这个莽莽撞撞的舅子小将军却很亲近，想来也是喜欢他这种不遮不瞒的光明磊落。
“我的内息心法，你也不能练。”
“为什么？我的外功弟子已经很扎实，稍微配合一下内息，不会伤及身体的。”
“因为，我这个内息心法，只有女子才可以练。”守晴笑着回答。
宋霖岳长叹一声，已经相信了她的话：“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凤梧城和这里本来就不同，女王当道，女子嫁人来了还是可以抛头露面，要不然怎么会派小女子来邻国做人质。”
“是，凤梧城与这里的确有诸多不同，还远远不止你说的这些。”
“听说那里有都是男人的寻欢之所，女子有钱就可以进去，是不是真的？”
守晴嘴角抽抽，看宋霖岳的神情，却是一派天真，完全是个好奇孩子的模样，这样的事儿落在他嘴里
，声音宏伟，倒也不觉得猥琐，别过头去避而不答。
宋霖岳不依不饶地想来拍她的肩膀：“说给我听听，下次姐夫去凤梧城，我也一定要跟着去。”手指还没有碰到，已经被弹开，他咦了一声，再去拍，还是被弹开，明明没见她身形晃动，居然能够避过。
这一次，宋霖岳五指为爪，已经用了五六分劲道，床头只有这么豆腐干大小的地方，看你能够躲到哪里去。
守晴身形屹然不动，雪夜已经蓄势而发，对准宋霖岳的面门飞扑而去，毛茸茸的一团，宋霖岳哇哇乱叫，直往后退，样子狼狈，差点被凳子绊倒，引得守晴笑个不停。
“霖岳，你这成什么样子？”后来的人眼明手快，已经扶住了宋霖岳。
守晴收敛住笑容，一大早，自己这简陋的小屋中，已经如此热闹。
庙小真得容不下大菩萨。
特别是金碧辉煌的女菩萨。
欢夫人排场不大，只带着两名宫女，身着朱红色的拽地长裙，衬得肤色粉白，裙裾绣着蝴蝶图案，点缀其中的都是小指头大笑的珍珠，再加上她发髻上一排龙眼大小的宝石。
守晴看看屋顶，再看看她，能抵上最大颗夜明珠了。
“姐姐，你怎么回来？”宋霖岳半点没看出欢夫人脸色的不悦，欢喜地靠近过去，“你是知道我在这里的吗？”
“我是不知道你在这里，更不知道你堂堂的无垠城银骑将军空闲得一大早到处乱串，叨扰贵客，回头我找你姐夫说说，该给你些正经事情做才是。”欢夫人缓缓转过头来，对着守晴的时候，笑容盈盈，樱唇轻启道：“妹妹在此处休息得可好？”
守晴也不得不承认，欢夫人的容色即使在羽仪王面前也丝毫不会逊色，笑容也比常年板着面孔的族长美艳多多，不知怎的，她却生出一层防备，觉得眼前人不喜欢自己。
非常地不喜欢。
虽然原因尚不明确。
“休息尚好，劳烦夫人挂心，我腿脚不便，也不能下床同欢夫人请安，真是有失礼节。”守晴想想还是按照规矩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