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喧轻笑了一下。
“怎么？”
“你们族长放你进去时，没有告诉过你，每个族长都只能尝试一次吗，她想必是进不去那个门的，也有进去过找寻不到出来的方向，而你这般顺利进出的，也就一次罢了，除非你死了，再进不得那里的。”
“死了就能进去？”
“死了或许可以进去。”碧喧一脸神秘的样子。
守晴刚要张嘴再问，就看见门缝轻起，一道白影对着自己扑过来，眼见着要撞了个满怀。
碧喧并指一点，星光绽开，雪夜知晓危险，唰得避开，光点还是在它尾巴处爆了一下。
“它是我养的，不要伤它。”守晴急得大叫。
碧喧收起手来：“没事，我只用了一点小咒，它躲得又快。”
守晴大为紧张地将雪夜抱起来查看，出了肚子下面那块秃毛，其他的地方都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拍拍它的脑袋：“你寻来的倒快。”
手中一空，碧喧拎起雪夜的尾巴将它倒吊着凑到眼前：“你养的？”
“嗯，放它下来。”
“小东西可坏，你别被它骗了。”碧喧眼神暗下来，手指已经伸出，在雪夜的身上眼见着要点下去，雪夜在碧喧掌中用力挣扎，偏偏挣脱不掉，吱吱乱叫，身上的毛都炸开，看着很是委屈。
“不要伤害它。”守晴急了，支起身体想从碧喧手中将雪夜抢回来，她双腿使不出力气，心里又急又气，差些从床上滚下来，碧喧急忙去扶她，将雪夜甩出很远，雪夜的身体在半空中翻腾了几个团，才险险落地，却不敢再靠过来，缩在墙角，一双琉璃眼仿佛要冒出火花来，死死盯着碧喧。
“看看，它知道打不过我，还算识时务。”碧喧依然是含笑而言的。
守晴却在一瞬间看到碧喧眼中的嗜杀，就像是一道暗红色的血光，稍纵即逝。
眼前这个温文尔雅，柔情谦和的男子好像只是个完美的假象，完美的人壳子，里面装下的究竟是什么，她看不透，却觉得背后的衣服微微被冷汗浸湿了。
举起手来，守晴想都没有想，直接喊道：“碧喧，你回去。”
碧喧回转过头来，似乎不相信她会这般，来不及说半个字，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收复而去。
守晴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掌心，看看那颗朱砂痣。
碧喧的力量过于强大，还是等过些时日再放他回来为好。
她怕根本控制不住。
雪夜见到碧暄完全看不着影子，才小心翼翼地接近过来，守晴将它揉在怀里，喃喃低语道：“捡回你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全身是伤，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害到你的。”
雪夜用脑袋蹭她的手，粉红色的小舌尖舔着她的手指。
守晴的身体索索发抖，不能够平复下来，不是完全因为害怕，她从来不会觉得碧暄可怕。
她自己也说不出原因，像是有最深的恐惧在看到碧暄的表情时，被狠狠地挖掘出来，血淋淋的，想掩饰都没有力气。
雪夜乖巧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人一兽也不知抱了多久。
“屋内的姑娘可在？”
“在，请问是哪位？”
“我是送饭的，有人吩咐过，说姑娘腿脚不便，那我就送进来了。”
小宋将军还特意去关照了，也算放在心上。
白米饭，两个菜。
“还说姑娘喜欢吃鸡汤，让以后天天给做。”送饭的婆子笑呵呵的，“要是有哪里不合胃口，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姑娘尽管同我说。”
哪里是她喜欢吃鸡，是小宋不知哪里听来，她饲养的小兽要吃荤菜，也好，雪夜有口福了。
婆子将热茶重新添过：“姑娘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守晴谢过她，见她出去，将雪夜放出来：“你也算只异兽，长得也美，还能听懂人话，所以有人放了心思在你身上，改天我给问问，这无垠城里有没有你的同类，给你相个小媳妇多好。”
雪夜正趴在一条鸡脯旁嗅着香气，听得她这句话，张开嘴冲着她就是一个喷嚏，守晴笑着抬首去挡，笑容中有点拨云见雾的开怀。
雪夜也看出来，胃口都好许多，吃得小肚子都圆鼓鼓的，四肢摊平睡在被子上头，守晴一手看书，一手帮它顺毛，它舒服地直哼哼。
“这书只有图兰的图鉴，没有说明东南之症究竟是什么病症，怎样才能诊治。”守晴将书合起，还是练驱寒的口诀，被子不够厚，练练全身发暖，倒是一举两得。
暖息在膝关节转两圈，沿着小腿再没有阻碍，笔直通到脚底，形成一个圆满的周天，守晴睁开眼。
天色已经暗了，她稍微一动，雪夜睁开一线眼缝。
“没事，你睡你的。”
雪夜尾巴动一动又睡着了。
原来，不是碧暄教授的口诀有多么管用，而是身体的体质，正在不知不觉中自动愈合。
这种天赋不知是遗传自娘亲还是她那个不知名的父亲。
守晴披起衣，走到窗边，将窗户支开一角。
天上一轮月如钩，还是同凤梧城的一模一样。
月凉如水，倾斜了一身。
随后，守晴听到轻轻地咳嗽声，就在窗外。
将窗户再开得大些，守晴意外地看着窗外人的脸：“你怎么会来。”
“看看你好些了没，果然比我想象得还要快。”摩梭披着玄色的大氅，束发的玉冠几乎能与月色交相辉映，衬得他的脸色比白天见到时，好了许多。
“你的身体也大好了。”守晴笑着，索性将窗子彻底打开。
“能醒过来就能跑能跳了，在殿中躺着不过是做做样子。”
“做样子给谁看。”
摩梭沉默了一下，才道：“给想杀我的人看。”
“难道说，这次追杀我们的人你身边的人。”
“说不清，但是我幻身去凤梧城的事，知道的不过是身边几个人，算得时间其准，堵截的位子又很好。”
“可能是凤梧城一路跟踪我们的。”
“我也想过会不会是凤梧城的人，不过交手以后，完全排除了，出手的路子差不多，我和你们族长交过手，你的路子，我也有些门道，更何况羽仪王如今有求于无垠城，否则也不会将你送过来。”
摩梭走得近了，一双眼中的光芒刺得守晴想别转过头去。
“所以，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嫌疑，除了你。”隔着一道窗子，摩梭看住守晴发中的银簪一点光，不知怎么手已经抬起，落在了窗楣上头，他问：“小宋说，最后的时候，你把我们捆在一起了？”
“你当时伤势太重，我怕 你会跌下马去，不过我已经没力气绑腰带，全凭雪夜帮忙的。”
“小家伙也出力了，以后要天天给它加鸡汤吃。”摩梭眼角在笑。
“啊，是你让人送鸡汤过来的。”
“不然你以为还会是谁。”摩梭太过聪慧，已经想到，“是不是小宋同你说了什么？”
守晴咪咪笑着，也不回答，侧过头来，神情倦倦，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俏皮，“你猜他同我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