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晴想，有机会要同华夫人说说，将通风的门窗改一改，或许王住在里头才会心情好一些，不然总感觉阴森森的。
“那人答应你了吗？”
“还不曾。”
“你告诉他即将要远行？”
“更不曾。”
羽仪王先是一怔，随后笑起来：“那便是你先来讨得我的首肯再转身去找他，你这个傻孩子，要是他不答应，你又该怎么办。”
“他会答应的。”守晴不知为何这样笃定，但她就是知道她能够说服齐崇元，让他答应。
“若他不肯等你呢。”
“我没有要他等我。”
“还是傻话，也罢了，我教给你个小小的招数，你用得着的。”她用指甲在守晴的手背，慢慢的写，一笔一划，“记下来了？”
“差不多。”
“那我再写一次。”重复的笔画，这次守晴完全记下来了。
“敢问王，何用？”
“说来倒孩子气，写过家书，取一叠清水来，手指沾了写在封皮上头，再将书信往清水里面一浸。”羽仪王笑得也像个孩子一般，“那个守信的人便能立时收到了，你说好不好玩。”
守晴顿时明白羽仪王的意思，手脚并用爬下榻去，想要跪拜，被羽仪王笑着拦住：“这是做什么，这是要做什么，小小伎俩弄出这样的大动静，起来陪我说话，不然一会儿你家族长来了，看不扭着你耳朵将你拖出去。”分过两个软枕在旁边，“卧在我身边。”
“衣裳不干净。”跪了许久，新衣皆是灰尘。
“无妨的，我还没有那般弱不禁风。”
守晴一得挨近，不自觉的闭合双眼，羽仪王的手指在她眼皮下面滑过，“喜欢听我说话的声音是不。”
“嗯。”
“想起你娘亲了？”
“快十年了。”
“素锦她走的时候有说什么？”
“让我好好的。”
“其他呢，没有怨言，没有说起我？”
“没有了。”
“有没有提及你的身世。”
守晴的眼睁开了：“我爹是谁，王是不是知晓。”
羽仪王没有回答他，手掌搭在她的头顶，很轻很轻的揉一揉，自言自语道：“当时也是面团一样的小人儿，好像只是眨了眨眼睛，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清荷公主的眼同王的不一样。”形状相似，清荷的一双眼却是乌溜溜的灵动，完全没有羽仪王那种透彻天下的妖异。
“清荷的体质弱，在怀她的时候，我身体受到重创，勉强将她生出来，留下治不好的病根，也连累了她，我不是个称职的娘。”
“因为你是一城之主。”
“是，我是凤梧城的羽仪王，很累，真的很累。”羽仪王的睫毛蒲扇几下，静止不动，守晴明白她是气力接不上，不知不觉已经陷入昏睡，族长日日前来正是为她疏导灵气，两个人命魂一线，怕是终将两败俱伤的。
她将羽仪王压住的几丝头发抽出来，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榻，轻手轻脚的打开殿门，华夫人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见她出来也不多话，牵着她的手，走下台阶，走到不会惊动殿内之人，才开口道：“难得见王的兴致大好，一口气说这许久。”
“她睡了。”
“不用一个时辰又会醒的，王的灵气快耗尽了。”华夫人握住守晴的手 紧一紧，“那么王是已经答应你了。”
守晴点点头。
“准备在几时？”
“三天后。”守晴大大方方的笑道，“只有两天了。”
“这，这怎么来得及。”华夫人一下子变得紧张，好似三天后要成亲的人是她一样，“要是你信得过我，让我来操持可好，宫里头的东西齐全，物件也得体。”
“无妨的，只要我和他两个人就好。”
“这是什么话来的，你想着要在哪里办亲事，往西去还有个别宫，要不借过来一用。”
“真的不用，真的。”守晴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缺什么只管带话给我。”华夫人将她送到宫门口还在叮嘱。
守晴都应下来，待出得宫门，她看着墨色一般的天空，果然只得九天了。
17
开门看到廿六笑盈盈的脸，守晴觉得心情好许多，又思及族长的话，如果自己有个万一，那么接下担子的人只会是廿六，愈发觉得亲切，廿六更是欢腾的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娇声道：“族长出门，又留我一个人看门，幸好姐姐回来了，姐姐可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
“怎么说？”守晴揉揉脸来问道。
“姐姐的脸啊，一时欢喜一时惶恐的，看着怪有趣的。”廿六拖着她往里走，“我正好做了清粥小菜，一起来吃，人多才吃得香些。”
小蝶小碗摆满上来，热气腾腾的。
碗还没端起来，一通拍门声，急如暴雨，廿六奇道：“这个时候如何会有人来敲门，别是找错了人家。”
守晴失笑道：“这是族长之宅，内城中谁人不晓，焉有拍错的。”
“怎么没有，上次有个女子喝得醉醺醺，边拍门边大哭，只说要找她出走的夫君，吓得我一晚没睡着。”廿六笑着放下碗，又回头道，“天色晚了，姐姐，我一个人去应门心里头有点怕，你陪着我。”
“多大阵仗都见过，还怕这些。”守晴也不拒绝，走在她前面。
“有姐姐在，做小妹的自然要娇怯些。”廿六掩着嘴笑个不停。
“要真是醉妇，看我不打她出去。”守晴笑着拉开门，门外的人已经整个跌进来，毛手毛脚地扒在她身上，守晴下意识一手去隔开距离，另只手掰过来者的肩膀，要不是扑面而来的感觉有些熟知，她早把这登徒子直接扔飞出去，那人的脸在光线下看得分明，守晴惊讶喊道，“小季，怎么是你。”
廿六看看守晴，又看看小季：“姐姐认识此人。”
“难道你也认识？”
廿六不知怎么，俏脸微微一红道：“他不是，不是在那燕客来的，我见过几次，记不得名字。”
守晴恍惚，燕客来真是名声在外，只怕是尉迟家的这些姐妹去得不少，个个都是金主。
“姑奶奶，你到底做了什么。”小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直扯着守晴的衣袖，“燕客来的人统统被抓了。”
“被抓了？”
“是，只有我跑了出来。”
“怎么是我做的。”守晴不想同他拉拉扯扯被旁人看去，“进来说。”将他一把扯入宅，廿六配合地关上门。
“怎么不知道，都是宫中的人，穿着一色儿的衣裳，带头的便是你们尉迟家的族长，那个那个尉迟素明。”季昀边拍着胸脯歇气，边嚷嚷道。
“放肆！我们族长的名讳是你等可以挂在嘴边的吗。”廿六指着他鼻尖。
“人都被抓走了，还怕放肆吗。”季昀根本没有顾忌地大声嚷嚷着。
“小季，你说人都被抓走了，崇元哥哥他也被抓走了！”
“要只是齐微一个人被抓，我还没这么失心疯呢，是整个燕客来的人，尉迟族长好大的架势，带了数百人，先将客人全部轰走，然后开始带人走，从上到下，一个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