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守晴心里的不安被冬华的寥寥几句,不停牵制着,虽然她暗暗同自己说,那只是别人的故事,但眼前人真的是别人吗?
敖东华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会儿,她是还没有出声,冬华甚至还没有同娘亲确认走在一起,看着冬华在两个人中间摇摆不定,不知怎的,起初的那种厌恶之情,在答案渐渐明朗起来中,渐渐地消退了,娘亲与羽仪王皆是一片真情,换做是谁,都很难轻易地做出取舍吧,更何况,羽仪王正在消耗大量的自身灵息来挽救住冬华的性命。
她又能够以怎么样的身份,怎么样的理由来痛斥冬华的不是。
“你在想什么?”冬华微微倾身,凑得更近了些,想从守晴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一般,眼中流淌出丝丝的迷惑,“结果,你们出现了,更准确地说,是你出现了,明明时尉迟家的女子,却不肯承认,羽仪王派出查探的人回来说,只能查到你们与尉迟素明相遇的那一刹那,在前面,你们从哪里来,始终是个谜,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原来吧,我还是没有将这些都联系在一起,直到昨日,我又做了一个梦,一个更加清晰可见的梦。”
冬华顿了一顿,像是在聚拢思维,寻找出最合适的形容词来。
“我梦见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咒术,那个阵法一旦驱动起来,可以把需要的人送到不属于他们存在的时间、地点去。”
仿佛是真的有魔力一般的言语。
守晴只看到冬华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吐出几个字来:“星——幻——阵。”
眼前的景象顿时扭曲了,不是眼睛的问题,是真正的扭曲,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图像,在一刹那离得很远,根本是来不及抓住它们。
守晴的心晃晃悠悠之间,找到了准确的方向,尽管身体变得不能掌控,她却没有半点怯意,反而有点想笑的暖意。果然落眼处,齐崇元还在她身边,正竭力向着她伸过手来,两个人的距离始终忽远忽近,她全力控制住身体的一点,向前冲力。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他们一起经历了一场奇妙的旅程。
冬华想让他们知晓的,已经是最后的答案。
所以,阵法的咒术被破,他们离开了不是属于他们的时间与地点。
后面的故事呢?
冬华与羽仪王,还有娘亲之间又发生了多少故事?
守晴微微遗憾着,她不能陪着娘亲一路走过去了,虽然,结果已经明了。
那样的三个人,谁都不再是赢家。
或者说。
过去纠葛的感情,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守晴抬起眼来深深看着齐崇元,齐崇元也正在看着她,两个人的眼中此时此刻再容不下其他,珍惜眼前人,她暖暖地笑起来,其他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齐崇元没有笑意,反而眉头轻锁,揉都揉不开的样子,握着守晴的那只手,却加重了力气。
两只手,十指纠缠,不愿意再放开彼此。
混沌的场景逐渐明朗化,守晴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象,齐崇元恰到好处地用力一拽,将她搂到怀中,替她抵挡了重物落地的痛楚,守晴只感到轻微的一震,齐崇元衬在她身下,埋在她颈间细细地抽了一口气。
守晴赶紧手脚并用,自个儿爬起身又去扶他,连声问道:“有没有撞痛?我又不是不会得护着自己,你何苦......”话没有说完,因为齐崇元笑了。
齐崇元性格一向清冷,即便有笑容也是点到为止,眼前的笑容,仿佛破冰一点,原本是清冽寒意的冰面,显出蜿蜒地线,一下子涌现而出的是冰面下面潋滟波光的湖水,映射在眼中,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恨不得将那笑容收藏在心里,一直,一直。
直到身边出现旁人的咳嗽声,守晴才回转过神来。冬华见她转身,咳得更厉害,嘴角都是血沫子,擦都来不及,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得十分厉害。
“我们去了很久吗?”守晴见着冬华的神情益发疲累,眼下颜色极重,整个人瘦得已经不成样,只剩下皮包着骨头,骨架子倒是完完全全地长开了,不再是初见时的少年模样,而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了。
但是。
但是见过敖东华意气风发,倜傥风流的样子。
再看到这般的他,守晴心里头说不出的酸楚,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娘亲最爱的男人,是这世间与她有血缘的唯一之人了。
“不算久。”冬华目不转睛看着守晴。
守晴突然想起来,怎么不见碧暄,四下张望都没有见到人形,想要开口问齐崇元,他已经猜到她的心思,摇摇头,表示也没有见着。
难倒说是,碧暄留在了那里,没有跟着一同回来?
守晴一下子急了,明明答应过说要带着已经找回自己的碧暄回来,然后让他自由地来去,怎么那时候时空转移,她连自己都掌控不好,就忽略了碧暄,如果按着原理说,让碧暄留在了那里,后果就是碧暄会得慢慢又将自己好不容易想起来的一切再次遗忘,所不同的这一次遗忘后,就再也想不起来。
碧暄会得永远迷失下去,不能投胎,不能转世,甚至不能再等待来另一个有缘人。
“你在找什么?”冬华见她才落脚,也不说话,却是上上下下游走目光,分明是在找什么,“城主与夫人方才离开,我说无需要太多人陪等着,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不,不是找他们。”
“小岳出城有事。”
“也,也不是的。”
冬华一点不见外的将一只手搭住了守晴的肩膀,脸上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难道重逢后不该先唤我一声其他的,再来找那劳什子找不见的人?”
守晴怔怔地看着冬华,那张很是年轻的脸庞,与齐崇元并肩而站,说是兄弟两个,别人还未必猜得出谁年纪长些。他的话,守晴很是明白,可是他要求听的,她却很难说出口来,避开也不是,搭话也不是,整个人僵在原地兜不会动弹。
齐崇元上前搭救她,先是冲着冬华行礼。
冬华笑道:“你们这样子回来,便是于事无补了。”
齐崇元不语,又是行礼。
“我也知道你们为难了,这样大的事情,起因又在我身上,原本就该是我去的,可惜我要摆弄那阵法,送不得自己去,左看右看,也只有你们两个人了。”
“我同去时,另有一人,不知怎的,回来时,他却不见了。”守晴思前想后,不得不问。
“我知道你说的那人,不,那已经不是活着的人,而是一缕生魂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可怜者。”冬华摆摆手道,“莫要再找他才是。”
“为何!”
“你何必要完事周全?”
“我答应过带他回来?”
“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回来?”
“驱动阵法时,他明明还在我们身边的,等我们回到这里,他却是不见了。”守晴有些急,想要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