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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骨(109)

“他怎么会这个样子?”守晴抬头问齐崇元。

“多问什么?正是最好的机会,我们杀了他便能回去了。”碧暄眼中凶光一现,眼见着要下杀招。

“崇元,冬华给你的信件中,真的说是要我们来杀他吗?自己来杀自己,我想不明白。”守晴见着冬华脸色惨白,双眸紧闭,心里泛起的感觉与方才冬华所说的一模一样,她居然会觉得心痛,是因为彼此的割舍不断的血缘联系吗?如果真的如此,她又怎么能够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

守晴突然想到了最关键问题:“崇元,敖东华是我的父亲?”

“是的。”

“如果我们在此时杀了他,那么以后,以后哪里还会有他与我娘亲的因缘锁定,又哪里会有我!”守晴的双手抑制不住地扑扑发抖,“崇元,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冬华的信呢,你把冬华的信给我!”

“信,已经不在了。”齐崇元睫毛半掩,看不清楚里面藏着的情绪。

“那么信件内到底写着什么?”

“回到二十年前,在素锦生下你之前,杀了你的娘亲。”

“为什么?”守晴觉得有种铺天盖地地疲倦迎面而来,让她恨不得想找块谁也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

“因为我们不会对婴儿下得了杀手。”齐崇元轻轻一笑道,“谁知天算不如人算,我们居然在阵法中出了岔子,又提早了两年,落到了画沙城,也好,也好,我们杀不到尉迟素锦,那么不如直接杀了敖东华吧,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语调悲凉,似乎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齐崇元衣袖中的冰蟾丝吞吐而出,指向冬华的脖颈:“守晴,我们动手就好了。”

“其实,要杀的人一直是我吧。”守晴将前后的疑问都一齐飞快地想了一下,这样多的破绽,这样多的小谎言,慢慢地积累到一起变成一个弥天大谎,而她居然深信不疑,齐崇元开始起就说信件不见了,还有雪夜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暧昧态度,他们都是知晓真相的,不知晓的人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她,才是所有事件的罪魁祸首。

因为生怕直接伤害到她,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欲盖弥彰。

“为什么要死的人是我。”守晴的声音仿佛随时会得融化在空气中,抬起脸来时,却是笑颜如花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流淌不进浓浓悲哀之色的眼眸中,“这毁天灭地的事情中,我到底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

齐崇元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子,抱住了守晴的肩膀,语声哽咽道:“守晴,我一直不想说,我一直不敢说,只想着到了最后关头,如果你真的不在了,我会陪着你的,无论是上天入地,黄泉人间,我都会陪着你的。”

“这场浩劫真的是因为我的出现吗?”

“是,是的。”

“那么,崇元,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是,是的。”

“没有其他的转机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像敖东华那样的神仙,甚至都比不上我爹爹演算本事的十之一二。”

“没关系的,崇元。”守晴伸出手,回抱住齐崇元,他的怀抱还是同意的暖意融融,令人不舍得离开,“我想我们不如进宫吧,进宫再去见一见羽仪王。”

62:星星

羽仪王的眼中只有敖东华一个人,从敖东华被抬进来,她差点没有扑过去,紧紧拽住他的一只手,低吟道:“我只说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你怎么就是不听,元气消耗散尽,你连原先的地方都回不去了。”

不知羽仪王灌输了什么过去,敖东华的睫毛闪了两下,眼帘一动,一双墨黑的眸子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微微而笑道:“我没有事的。”

“人事不知还说没事?”羽仪王眼底掩不住的怜惜,唇角轻扬,细细的汗珠不知何时从额角处滋生而出,晶晶的颜色。

“你 耗费如此大的灵息,不过是缓了一时之苦,又是何必,岂非可惜。”冬华坐起身来,手指想要探过去替羽仪王拭汗,转眼看见被五花大绑的三个人,忍不住笑起来,“这,这又是要做什么?你为了他们几个把宫里的宝贝差不多都翻江倒海出来,上次是青鸾剑,这次又是白鹭锁,我看着都替你累。”

羽仪王抬手去扶住他的臂膀,嗔道:“他们几个来历古怪,非但刺伤了你,其中还有一个非人非鬼的,若非用白鹭锁,又怎么能够抓住了不让他们逃脱。”

冬华的眼神在守晴脸上打了个转:“你觉得他们要真的想跑,会自己送上门来吗?”人形一瓢,已经落在守晴的身边,白鹭锁看着繁复难解,他却自有一番手段,三下五除二替几人解开,不知是否牵动了伤口,一下子咳得撕心裂肺起来。

守晴心里头有些恨他四处留情,又不忍心让他受到伤害,一双手想伸过去扶他,强行克制住自己的举动,齐崇元十分有分寸地搭了一把手,将冬华搀扶回软榻那边。

冬华对着他们摆摆手道:“不妨事的,也不是你们的错。”

明明是齐崇元刺伤了他,怎么又不管他们事了?守晴与崇元对视一眼,均有说不出的疑惑。

冬华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再多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守晴不远不近处的碧暄,手指头轻轻挥动道:“我知道你的来历,知道你是谁?”

碧暄脸上一沉,却没有接话。

“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人罢了。”冬华懒洋洋地眯了一下眼,对着守晴招招手,“你坐过来些,我想说个故事。”再环顾一周,看了看另几个人,“你们几个要是有兴趣也一起来听下,故事从很远起始,不过同你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干系的。”

羽仪王走到他身边来,低声询问:“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不好更加糟糕的。”冬华很轻很轻拂开了羽仪王探过来的手,摇摇头道:“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消耗灵息,我这个身子是无底洞,你以后得了后遗症才会晓得其中的苦。”

“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吗?”羽仪王坚持着握住了冬华的脉门处,“要是我都不出手,你怎么撑下去?”

“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所以无论是怎么样的后果,都是我自己来就好。”冬华任由她的举动,叹口气才道:“我的本姓是敖,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我的元神是什么。原先我并不在此城中,落脚处在离此城甚远的无垠城中,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劫难,在一百年前,我无意吞食了不应该吃的东西,留下这个病根来。”

守晴只是眨一眨眼,没有多话。

“你不好奇,我吃了什么?”冬华却有点要逗她开口的意思。

“我在听你说故事,你自然会说的。”

冬华低头一笑:“我不小心吞食了一颗星星。”

守晴的神情凝结在脸上,齐崇元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落处一层暖意。

“原本卧室没有那样的法力,也是那颗星星不巧落在我出没的莲池之中,结果我在戏耍时,不知怎么就落了肚,吐又吐不出,它居然在我身体里安了家似的,起初几十年还不怎么样,但是十年前,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它与我说话,让我来凤梧城,说是要了却一桩心事。”冬华不自觉地又笑,“我没有当真,知道三年前,我再次梦见它后,身体开始不太平。它的力量似乎要远远超过我本身,竟然要吸纳我的灵息。我强行与它抵抗花去了七成的功力,才不得不重新考虑前因后果,觉得那些梦境的真实性。于是,我想我应该先到凤梧城来看看,是什么吸引着它要一味过来。结果我一来三年,它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到了半个月前,我几乎已经要花去自己九成的功力来抵抗它的吸纳,若非羽仪王及时伸出援手,我这会儿恐怕已经没有命在这里同你们说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