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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骨(100)

即便是相貌稍稍改变,守晴也可以千真万确地认出来,这个人是冬华,比她所认识的年长了十岁左右的冬华,她有点想笑,想问他,你怎么越活越回去,廿年一过,反而更像个孩子似的,但是又想到在元垠城的内殿,仅仅是一夜,冬华就眼见着长大一些,其中的奥妙又在哪里。

谁也说不清楚。

冬华轻轻咦了一声:“两位看着真是面熟。”

素锦低下头笑起来:“我也是这样说,明明以前都没有见过。”

冬华又是很认真地注视了一小会儿守晴:“素锦,你不觉得,她和你有点儿像吗?”

守晴赶紧否认:“尉迟姑娘美貌得紧,我哪里能与她相比。”

冬华遥遥指了指她的眉眼:“越看越像,眉宇间的那一份更加神似。”

一直没有开口的齐崇元,踏前一步开了口:“请问阁下是?”

守晴奇怪地看着齐崇元,明摆着是熟人熟脸,他怎么反而刻意地再多问一句。

齐崇元回给她个笑容,笑容虽盛,守晴却觉得内里似乎藏了什么,让她看着看着觉得心头堵着,抬起手去揉,一时都揉不开来。

冬华先前已经听素锦大致说了他们的身份来历,于是十分客气:“在下是个闲云野鹤,姓敖名冬华。”

“那么,就是你了。”齐崇元眸中精光顿现,冰蟾丝从袖口蛇形而出,见风化成两寸宽的袖箭,笔直冲着冬华而去,数人尚没有反应过来,袖箭已经穿过冬华的胸口。

守晴惊叫声未落,素锦已经身形窜前,一把去掐齐崇元的脖子,齐崇元向着左边稍稍一让,指尖抓偏落在他肩膀处,生生撕下两层布料,已经下了十足的狠劲。

血,从冬华身上滴下来。

凝在地上,小滩。

冬华的手握住了知名的剑锋,剑首不过刺进半寸,多半的血来自他的掌心,他静静地低头看了一下冰蟾丝,扬起眼时,哑声问道:“为什么?”

“杀冬华。”齐崇元只说了三个字。

素锦的眼圈都急红了,两个人在瞬间过了三招,齐崇元只用一只手,之称地颇为辛苦,守晴一时不知到底该帮哪个,急得连阻止的话都说不出口,冬华出声阻止道:“素锦, 不要伤他。”

素锦利落地连头都没有回:“他要杀你。”

“那你也先问清楚,素不相识,他为何要杀我。”

“我先抓了他们两个再问。”

“我伤口痛,你还不过来扶着我。”冬华低声道。

齐崇元抬手收了冰蟾丝,眉头一蹙,这般近身的距离,这般好的机会,他都杀不得冬华,那么机会还在哪里,又见守晴欲哭无泪的表情,心头一软,趁着素锦转身去查看冬华伤势的空隙,一把抓住守晴的手:“我们走,你有办法的。”

守晴不知孰是孰非,心底里愿意还是相信齐崇元,急急忙忙念动咒术,两人脚底像是生出了风,她不敢放松开齐崇元的手,更需要齐崇元带路,很快出了尉迟家的院子,还听得素锦在后面要追,冬华拦着不让她追的声音。

很快,声音都远了。

守晴没有停下口中的咒术,只看见身两侧的风景变换很快,想来已经跑出很远,才缓缓地收住了脚。

她没有开口,齐崇元也没有。

守晴一低头看到齐崇元的袖口斑斑血迹,想必是将冰蟾丝收回时,沾染到冬华伤口处的,怔怔地问道:“为什么要这般的狠手?”

齐崇元不答反问道:“守晴,你可愿意相信我?”

“自然是相信的。”

“我让你走的时候,你没有丝毫的犹豫,我明白,你还是相信我的。”齐崇元似乎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守晴,我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前,你一定不要激愤,且听我都说完。”

“好。”守晴知道都到了这个份上,齐崇元不说清楚,他们哪里都别想再去,无论是过去还是今后。

“你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什么人。”

“是,给出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我不能知晓真相。”

“熬冬华便是你的亲生父亲。”

“不,不可能。”守晴抢到齐崇元面前,“我问过他的,我明明问过他,你记得吗,他说不是。”

“他真的是,是你尉迟守晴的父亲。”齐崇元确证凿凿。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他,如果他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你杀了他,我会难过,娘亲也会的。”

齐崇元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守晴的鬓发,那里有些碎发随风飞舞,他替她挽好:“守晴,冬华要我们做的事情,要是我早知道是这样的,不如当初我一个人就好,可是。可是即便是我一个人来,我又怎么能够放得下你,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尉迟家的信任,接近到尉迟素锦身边,然后杀死他。”

守晴似乎听明白了些,微微张着嘴:“你的意思是冬华让我们来杀了冬华。”

听起来完全不可思议的句子。

57 弑父

什么都像是晚了一步。

守晴和齐崇元赶到城门口,消息已经传及而来,层层的搜索,她拉着齐崇元的手:“我们暂时出不了城。”

“没什么关系。”齐崇元慢悠悠带着她往回走。

“我们去哪里?”

“不出城的话,可以住在城内的,偌大的凤梧城哪里不能歇身。”齐崇元似乎心境明朗,眼眸都亮起来,“只要我们想躲,她们也没有这般容易找到我们的。”

“此时此刻,哪里最安全?”守晴想到一个地方,几乎与齐崇元是异口同声地说道,“羽仪王的宫殿里。”

宫殿内的路径没有多大的变化,守晴熟门熟路地绕行在其中:“你说,我娘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尉迟家这会儿没有族长,占个空缺,凤梧城内羽仪王大权一手掌控,她们怎么敢冒冒失失地跑来宫里,有句老话是灯下黑,她们一心是防范着我们逃出城,却不会转头来顾着这边的。”

两个人寻到个僻静的小殿,里面设了桌椅,擦抹得十分干净,却没有住人的样子。

“宫里面,这样的小院子很多,是不是会有个女眷来小住,羽仪王想到安排在哪里,立时就要收拾出来,所以平日里也差了宫人清扫以备不时之需。”守晴安神而坐,“崇元,把冬华给你的纸条让我看看。”

齐崇元背着手,站在离她两步开外:“已经被我处理了。”

“口说无凭,我怎么相信冬华要让你来杀冬华的事实。”守晴静下心,觉得齐崇元的话虽然不假,其中却有几处不妥的破绽。

齐崇元多看了她两眼:“守晴,要是我说,这件事情让我自己去办,你留在这里,你可同意?”

守晴笑着摇头:“弑父是天谴的大罪,你不忍心让我去是不是?”

“冬华,如今这个样子,我也不相信,你能下得去手。”

“你就能下得去?”

齐崇元脸上似笑非笑,冰蟾丝探出袖口,围绕着他成圈而转:“我不是已经下过一次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