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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情契约:夏虫(13)

第二十五章 东家上门

进屋后,云哥直接扑进一人怀中,撒欢地摇他的小辫:“爹爹,爹爹,云哥儿好想你,你怎么大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云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爹爹回来。” 管三无奈地看住他黏糊糊的嘴巴,黑哑哑的小手掌,啪啪,两个清晰的小掌印得意地拍在自己特意换的淡青色云锦衣衫的下摆:“又出去玩了?弄得象只小泥鬼。” “和小冰姐姐一起呢,我们吃稀糖去了。”云哥接过管三婶递过来的湿巾,擦擦手,擦擦脸,小花猫擦拭干净,露出蜜糖般的健康肤色,小阔嘴咧开来笑,“娘亲,小冰姐姐说你烧了好多好吃的,我肚子饿了,要饭饭。” 言冰给他一个白眼,又出卖我。 云哥捂住嘴,灵活的眼,四下乱转。 管三婶宠爱地刮刮他的小鼻子:“肚子饿的话,娘亲给你烙张葱饼,你先吃起来。” “我不,我要吃红烧肉,我要吃。”云哥拧在她怀里,又拉又拽的,“明明有肉,为什么给我吃面饼。” 言冰突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听得管三婶在说:“云哥儿听话,今日家里要来个大贵客,娘亲可是把家里所有的现钱都拿去买了菜,娘亲一定给你的葱饼里多搁油,多放葱,喷香喷香的,你让小冰带你去后面院子玩,等贵客走了,剩下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 云哥呼啦往地上一躺,四肢胡乱向天挥动,象一尾刚被捞上岸的活鱼,大声嚷嚷道:“我不管,我要吃红烧肉,不给我吃,我哪里也不去。”地上扑腾起一层尘土,三个大人呆呆望着撒泼的孩子简直没有一点办法。 总算,管三咬咬牙,大手一张准备捞他起来,估摸着云哥的小屁股要遭殃。 云哥立刻改变政策,眼泪直飙而出,哭得那个伤心:“爹爹要打云哥儿,爹爹不疼云哥儿。娘亲快来救我,小冰姐姐快来救我。” 管三婶连忙回灶间用小碗盛上满满一碗堆砌的肉,用筷子清脆地敲着碗边,边笑边哄:“云哥儿,你看这是什么,还不快点起来。” 云哥一个鲤鱼打滚,手脚灵活地爬起来,用手捏一大块瘦肥相间的五花肉,抛进口中,腮帮子鼓得满满,嘴角直往下滴油,发出支支吾吾的几个令人听不清晰的字眼,另一只手指着言冰,看眼色是让她也来尝一口。 “我的小祖宗,你倒是慢点,慢点,千万别噎着。”管三婶哭笑不得地去抹他的小油嘴,还往下继续滴着,衣襟上几滩油花渐渐化开来,那两只油手往自己手上随便擦抹。 “好香的肉,都快赶上松月楼大师傅的手艺了。”林涪冉手挥纸扇,闲庭若步地踏过门槛走进来,侧头轻笑,“管三娶的好妻,生的好闺女。” 哗啦啦,一碗上好的红烧肉从管三婶颤抖的手中滑倒,扣在地上,褐色的酱油飞溅上众人的衣摆,言冰第一反映是把云哥藏到自己身后,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却在下一刻,她的身体被管三衣袖挥开,真的只是衣袖,软绵绵的衣袖,打在身体上,生疼生疼,然后管三扬手对着云哥的小脸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五条红痕从孩子嫩嫩的肌肤里印出来,云哥吓得瞪大眼睛,一动再不敢动,这是管三第一次对他动手,而且下手极重,满嘴一股子血腥气。 言冰惊呼声,将云哥搂进怀里,云哥两只手揽住她的腰身,脸埋进她衣服中,言冰感到热乎乎的液体从她的脸上印进自己的衣衫,灼痛皮肤。 “管三,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孩子肚子饿吃了一块肉。”林涪冉施施然在方桌前坐下。 一张六尺见方的大桌,四个雕花大椅,被抹拭地干净锃亮,一丝灰都没有,桌上置一壶泡好的热茶,林涪冉给自己斟满一杯,凑进鼻子闻一闻,“管三,你是北方人,爱喝这茉莉香片,我却依然觉得雨前龙井才是绝妙的滋味。” 管三觉着面上飕飕地冷,用手一摸才发现是出了一额子的汗,冷汗,赔着笑:“少东家,雨前龙井小的买不起,您老凑合着喝点香片。” 林涪冉簌簌往口里吸着热茶,然后象才看到紧抱在一块的言冰和云哥两个:“你眼睛瞪这么大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我做错事情。” 言冰咬一咬牙齿,恨恨的,不答话,手下温柔地帮云哥揉红肿的小包子脸,才眨眼功夫,五个指印肿得老高的,言冰心疼地不行,她最见不得孩子哭,云哥一哭,她跟着也想哭。 “哎,你呀,叫云哥的是不是,管三家的小闺女,过来我瞧瞧。”林弗冉放秒茶盏,懒懒叫道。 云哥扭捏在言冰怀中不肯抬头,被他老爹半拎半提到林涪冉面前。 林涪冉从衣袖中掏出块雪白的帕子,扔给他:“擦擦鼻涕,两条青龙似的。” 孩子掌控不住,扑哧笑出来,见那丝帕又软又凉,帕角绣着朵半开的海棠花,按在脸上,又软又滑,甚是清冷,十分舒服。

第二十六章 七杯茶庄

“乖孩子,你晓得前大街的七杯茶庄吗?”林涪冉慢吞吞地道,“别再玩这帕子,送给你了,晚上你慢慢玩。” 云哥连连点头:“怎么不认识,前面左转走半株香就能到,我腿脚利索还能早到会的。” 林涪冉取了银子给他:“你到七杯茶庄帮我买一两雨前龙井,再让他们掌柜把那套枫胤茶具交给你。”他歪过头想一想,两根手指在桌面敲击,“对,还有青面瓮中的雪水也一并取来。” 云哥用双手捧住那白花花的大银子,沉甸甸的,如果换成稀糖估摸着一年半载都吃不完。 “都听清楚了没?”林涪冉不再去看桌上的香片,散散地伸一个懒腰,眼中锐利光芒闪现“速去速回。” “都听清楚了。”云哥伶俐地将银子收在怀中,小小的胸脯被顶地鼓起来,好象在里面藏了个大馒头。 “少东家,这事情忑复杂,银子数额又大,不如还是我去。”管三憋半天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提请。 “怎么他就不能去了。”林涪冉摸一摸云哥的头顶,“我看这孩子比你好,以后也比你能干。云哥,我等你回来。” “是!”干脆地应一声,云哥吱溜滑出大门,迈开小胖腿,速度比想象中的果然要快。 “今个我差点看走眼,还以为管三家的是个小子。” “我也希望是个小子,能得少东家调教调教,他就能大出息了。”管三垂手立在一边,向管三婶使眼色。 “少东家,要不,我先把菜端上来。”管三婶接过话口。 “等那孩子回来吧。”林涪冉往地上那摊狼藉扫一眼,若有所思。 言冰站在另一边,从云哥跑出去那会起始,就对着大街的方向伸长了脖子看,明明晓得压根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可她实在不知道假使将目光收回来,她又该看着哪里。 林涪冉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盼着言冰保持那动作,时间一长觉得脖子酸痛自然会收回来,一等再等后,他发现言冰绝对比他料想地要更加有持久力,清一清嗓子:“姑娘,莫非是不放心。” 言冰未回头,不过勉强点一下头。 “他不会把银子丢了的,你放心吧。”林涪冉居然笑了,管三肩膀一松,面上的表情瞬时都柔和许多,果然还是孩子他娘眼光毒辣,少东家对这一位怎么形容来着,青眼有加,对青眼有加,看个单薄的背影似乎都能看出诸多乐趣来。 “我不是担心银子,我是担心云哥,你左一样右一件的,他能记全都不错,一路拿回来跌了撞了如何是好,他才多大,你想着法子折腾个孩子。”言冰大大地不满起来。 林涪冉起身立在她后面,言冰的个头正好及他下巴这里,他略微比划下,真是个很适合的差距,她的头发乌鸦鸦地黑,绑着两条辫子也显得流光水滑的,如果散开发辫,这一头浓发会是怎么样一种风情:“我说他能顺顺利利把事情办妥回来,你相信不?” 言冰呀一声,往后退,这人走路怎么没半分声音的,突然靠在她后面,吓她一跳,太可恶,一定是故意的,瞪,瞪他,嘴巴里不放松:“希望如你所说。” “要不——“他拉长了声音,吸引她小鹿一样的目光瞧着自己,“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你这会开始数到一百,他就回来咯。” “不赌。” “难道你不会数数?” “谁说的!输了你怎么说?” “输了,我做东,请你去最好的馆子吃饭。你怎么不问,如果你输了呢?” “我怎么会输。”言冰露一个坏坏的笑容,一长溜的数字脱口而出,“一,二,三,四,五……三七,三八,三九……” 中间没歇气,几乎是准备一口气数到底了。 林涪冉唰地打开纸扇轻摇,由得她去。 “七七,七八……哎!我看到云哥,云哥回来了。”言冰好像完全忘记自己在数数打赌的事情,热情地什么似的冲出去,连管三和管三婶也趴在门口看呢。 云哥一手一串巨型糖葫芦,说是巨型,别家的糖葫芦一般就五颗红果,他手里的足足有十二颗,晶亮亮的糖霜好似会发光,一脑袋栽进言冰怀中:“小冰姐姐,我给你也带了糖葫芦回来,你吃,你吃。” 身后还跟着三位呢。 一个像是账房先生。 一个捧着全套的茶具,小泥炉子,紫砂壶,小茶盏,外加上好白玉的大托盆。 最后一个壮汉,抱着足有言冰个头大小的一个青色大瓮,不摇不晃,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少东家,果然在此处。”账房先生喊一个喏,毕恭毕敬的,“您老嘱咐要的东西都给你预备好,送来了,还有煮茶的柳姑娘即可小轿到。” 言冰接过糖葫芦:“你哪里买的?” 云哥撇撇嘴巴:“都是他们给我买的,可甜了,你快吃。” 林涪冉笑眯着眼,在言冰身后道:“这赌,可是你输了。” 言冰阿乌一口将个裹满糖霜的红果咬进口中,用力咬,用力咬:“那我也请你去最好的馆子吃饭就是了。”嘴巴里涌上一股子酸味,全被囫囵地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