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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77)

邢苑不耐烦再听这些话,她可以忍久些的。

但是,转念一想,何必要委屈了自己。

邢苑一站起身,青灵就知道是要逐客了:“这位娘子,我姐身子不适,还要多休息调养的。”

识趣的,这会儿接了口,就该告辞的。

冬香却赖着不想走了:“娘子,这些年没见,你就不想问我两句?”

“没什么好问的了。”

邢苑往里屋走。

“娘子,难道你不想问一问,当年三少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冬香喊的很大声很大声。

果然,邢苑的步子停下来。

“三少爷不是因为痨病加剧死的,你知不知道?”

邢苑惊呆在当场。

这些年,她最愧疚的人,就是他。

以为,他是被自己活生生气得发病身亡的。

那时候,杜家的族长,不,杜家从上到下,不都是这样异口同声地将这个罪名牢牢地按在了她的头上。

她没有反驳辩解过一句,既然已经错了,她咬着牙也认下来。

但是,冬香居然说,三少爷不是因为痨病死的。

邢苑从震惊过后,疾步回到冬香面前,实在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再清清楚楚地给我说一次。”

冬香抿着嘴角,冲她笑。

邢苑的脸白唇赤,形容憔悴,倒真的是像患病在身。

冬香慢慢地将她的那只手给拂了下来:“娘子,急火攻心最是伤神伤身的,我又不会走,你听我慢慢说就是。”

“你不要骗我。”邢苑说一个字,心尖就抽一下,痛得汗珠子顺着额角流下来。

“先头妹妹说你病着,我还以为是娘子敷衍我,原来是真的病了。”

冬香拿捏住了邢苑的软肋,一改方才低声下气的样子。

掏出方帕子,替她印了印汗渍。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说此事,要是你不愿听,或者不相信,都可以就此撵了我出去。”

“不,我要听的。”

邢苑说得斩钉截铁:“我们去屋里说。”

“那就更好了。”冬香只差拍手称快。

“青灵,沏茶,沏好茶。”

冬香神气活现地在邢苑对面坐下,装模作样喝一口茶:“倒真是好茶。”

邢苑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她的嘴,也不催她,只是在等。

冬香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回避开她的视线。

以前,冬香记得,有一阵子,邢苑也喜欢这样直勾勾地看人。

有时候半夜睡醒,邢苑就趴在窗台前,不知在往夜色里头看着什么。

可以看半宿半宿的,直到天际亮起晨曦,才肯起身去睡。

听着三少爷从早咳到晚,汤药一天五次,雷打不动地煎好了,送进屋去。

冬香明白邢苑心里头苦。

只要是做女人的,都知道那种苦。

她的身子骨越来越单薄,是因为那一日一日的煎熬,将她熬得形销骨立。

标致的人,都苍白枯萎下来。

然而,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要来她的锅中分一杯羹。

冬香与邢苑的想法,素来不同。

邢苑对日子充满了期盼,她嫁给三少爷是因为三少爷对她好,给了她一颗真诚的心,她对感情妥协,尽管谁都知道,那颗心活不长久。

而她,要的却是三少爷的妾室身份,只要握着这个身份,哪怕以后三少爷走了,她也可以有口饭吃,有衣服穿,不用再回到家中挨穷挨饿。

那时候的邢苑太年轻,她受不了,连一个痨病在身的夫婿都要同别人分享。

所以,她做了件错事。

“娘子,当年你同青衣候,到底有没有?”

冬香先不说邢苑想听的,而是问了个最刁钻的问题。

“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是在替娘子可惜,明明没有做了那龌龊的事情,却替旁人背了龌龊的黑锅,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横心,跟着青衣候远走高飞。”

冬香的试探一步接着一步,见邢苑没有否认,继续说了下去。

☆、第五十六章: 隐情

邢苑一只手在衣袖遮掩下,握得很紧。

“不过看娘子如今过得那么舒坦富贵,想必是又嫁到了好人家,想想也对,娘子这样的人品,当年已经让三少爷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更不提这些年的风情复复见涨。莫说是男人了,便是那一日,我偶尔之下见到娘子,都觉得心跳加速了。”

“其实,当年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

邢苑缓缓开了口。

“我与青衣侯之事,究竟是谁出卖的?”

闽岳一向是为所欲为的性子,又舍得大手笔去。

那时候,邢苑还不懂得,为何事事都这般凑巧。

她想要的,总会在第一时间送来。

她失落时,闽岳就在她的身边,和言相向。

尚以后,都是缘分注定。

后来,经历了过多的事情,才明白。

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不过是可以用银钱打通的关节。

为了可以拢络她的心,这些在闽岳眼中又算得上什么?

“娘子一定已经想到了,出卖娘子的人便是当年的我。”

冬香的笑容有些苦涩。

“娘子当年少年无知,我又何尝不是若此,无论娘子信不信,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大成这样,差些害得娘子的性命。”

“所以,你见着我没有死,很惊讶?”

“娘子,若是你知道我当年做了多久的噩梦,不是梦见你,便是梦见三少爷,就不会过于憎恨我。”

冬香忽而站起身,走到邢苑身边。

“娘子,让我去族长那里供出你要与青衣侯私奔之事的人,是青衣侯本人。”

闽岳每每来见邢苑一次,都要上下打点。

好处拿的最多的人,就是冬香。

她曾经想过,每次一贯钱,等邢苑甘心而去之时,自己已经存下私蓄。

那么,她的妾室位置坐稳,又可以有钱傍身。

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不曾想到那一日,闽岳来时,没有去寻邢苑,而是找的她。

冬香有些受宠若惊,青衣侯温和而笑,笑容令人怦然心动。

她妒忌邢苑,非但霸占了三少爷的心,还能够博得青衣侯的青睐。

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何德何能,不过是仗着一张好看的脸蛋。

闽岳将一张银票轻轻推到她的面前。

冬香的手指都在发抖,银票上头是一百贯的数字。

她只以为是要从中周旋,推波助澜,打包票地拍胸担保。

闽岳却是邪气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冬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用手掏了掏耳朵。

“没错,我是让你三日后,去杜家族长那里告发邢苑,犯了七出之罪。”

冬香的声音都抖了:“那个可是不得了了,三少奶奶的下场会如何?”

“她不会如何,有我保着她。”

闽岳的眼睛眯了眯,他不过是等得有些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