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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88我爱你/七七八八五二零(出书版)(80)+番外

半个小时以后,费聿铭关了淋浴的开关,喷头里最后几滴凉水溅到他身上黑色的套头衫上,整个上衣都已经湿透。浴室里没有一点儿热腾腾的蒸汽,他觉得很冷,但额角上都是汗。

他轮流用冷水热水浇她,这样残忍地反复了十几次,终于让她有了意识。她嘴唇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但也冻得嘴唇发紫,身子不停地发抖,水珠从头发上一滴滴往下落。

他调成热水,又一次打开淋浴,在手臂上试了下温度。水倾泻下来,碰到热水的皮肤表面涨得发疼。水顺着头顶流下去,可能是太烫了,她明显地又绷起身子,裹在浴巾里的背部弓出一条清晰的脊骨,幽幽地哭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她难受,刚才把喝下去的一杯牛奶都吐了,他继续灌她,抠着她的嗓子眼让她吐。牛奶可以稀释毒素,不管她是吃了什么还是喝了什么,吐出来就都好了。

“没事了……我在呢……”他说着毫无意义的安慰的话,固定住喷头,用手臂化解水冲下来的力道,撑起她的身子,把湿透的头发一缕缕从她脸上拂开,压着腹部的地方。这么反复了几次,弓起的背部抽了两下,她半睁着眼睛,前倾趴在浴缸边缘,张开嘴吐了,这次吐的都是晚餐吃的东西。

吐完了晚餐,也没什么能吐的了。

他把热水打到最大,让浴缸注满,蒸汽上来了,四周不再是透心的冷。他用干毛巾裹着她的头,解开她身上的浴巾,等待她完全松弛下来。

他知道那样她会不舒服,但还是按照朋友嘱咐的做了。

因为一个细小的碰触,她浑身哆嗦,瞬间又绷起来,踢动着翻身,哭出了声音,哭得像个孩子,在他怀里挣扎,眼泪滚到他手臂上,人也转醒了。

“疼……我疼……”

几个字含在嘴里,模模糊糊,带着急促的哭泣声,听得他心里一阵扎扎地疼。他从没那么小心过,只好更轻更柔地贴在她耳边叹气:“我知道了……让我看看……没事了……”

除了吐出的东西,她身上确实没有伤,这是唯一值得宽慰的事情。

他把她从水里抱出来,裹在浴巾里带出浴室,找了暖和的衣服给她换上。

“卿卿,认得我吗?”

她的眼神依然涣散没有焦距,却在努力适应着他的存在。她好像听懂了一些,知道他是无害的,不再绷紧着身体排斥,渐渐往他身边靠。

卧室的空调开了很高的温度,她躺在被子里渐渐暖过来,呼出的气息不再混乱,嘴唇上也有了正常的颜色。

“认得我吗,卿卿?”他把床头的灯拧到最亮,轻拍着她的脸。

她几乎要睡着了,被一冷一热激得完全脱了力,在他一遍遍的呼喊和询问里又睁开眼睛,微弱的“嗯”了一声。

“我是谁?”

她闭上眼睛,把头转到另一边。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喃喃地从唇边念出一个“费”字,后面声音太小了,模糊得根本无法辨清。他一身湿衣,坐在床边总算松了口气,悬了半夜的心放了下来。

她睡得很快,极沉,脸上还有没褪净的残妆,手交握在胸前。吃了他喂的感冒药后,她又卷着一点儿被脚,习惯性地转到压住心脏的一边睡着。他把自己的枕头放过去让她抱着,换了衣服回来,握着她的手坐在一旁,只是看着她睡,都不敢合眼。

天蒙蒙亮的时候,费聿铭才走出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酒吧一起回来的女孩,独自坐在沙发上对着某个地方出神。她眼底是青的,脸上有熬夜的疲惫。

费聿铭停在她身旁,又转去厨房,给她热了杯牛奶,替自己拿了瓶冰水。回来时,她依然雕像一般陷在沙发里不动,他把杯子送过去,杯底和茶几摩擦的声音一下把她惊醒了。

“喝点儿东西,简小姐对吗?糯米怎么样?”

“没事了,她睡了。刚刚你朋友走了,说有事等你电话。”

“好,我知道了。”费聿铭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还有糯米家里?”

嘉兰摇摇头,从包里拿出手机,顺带把卿卿的手机放到茶几上。

“打一个吧,再给糯米家里打一个,就说你们在卿卿家过的夜。我们打完电话再谈。”

她机械地点点头开始拨号码。费聿铭拿起卿卿的手机,是关机状态,回到房间拿了自己的手机,穆洵的号码他一直存着,他先发了短信过去,很快有了回应,电话打了过来。

“你大爷的,费聿铭!”

费聿铭了解穆洵的脾气,任他骂够了,才说:“她在我这儿,晚上送她回去。”

“靠,你住哪儿?我这就去接她。”

“她刚刚睡了。”

砰地摔电话声,过了一会儿才又说话,声音里显出无奈。

“我警告你,姓费的!”

“我知道了,晚上说吧,不用担心,她很好。”

他挂了电话回到客厅,嘉兰还坐在刚才的位置,面前摆着几部手机,目光有些呆滞。见他出来,她仓促起身,毕恭毕敬地给他鞠了一躬,又像暖箱那样没原因地对他道歉:“费先生,对不起。”

他已过了盛怒的阶段,也不需要什么人道歉,毕竟伤害不是加在他身上。暴躁过后更多地是审慎的理智,他告诫自己要从容不迫,尽快理清前因后果。

费聿铭放下冰水,从口袋里摸出那条带着项坠的金项链放到茶几上,一直推到嘉兰面前。

“这个你见过吗?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卿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她觉得头疼,好像脑袋被反复收缩、煎烤着,前一夜混乱的景象一幕幕重演。她好不容易从噩梦里挣脱出来,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怀里的枕头,松软而带着他的味道,放心的情绪一下在心里弥漫开来,抬起头就看见他立在窗边的背影,还有手边那个波音的变形金刚玩具。

卿卿身上虚软的不适感还没有完全过去,就努力地攒着精神要坐起来。

他好像听到了动静,转过身,好半天脸上莫测高深的冷漠才淡下去,但依然陷在沉思里,半天也没有动。

卿卿意识到不是在做梦,闪念间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他、家、聚会、酒吧……好多事连不在一起,她撑着头努力试着思考,被子从身上滑下去,她摸到身上是件T恤衫。

宿醉的头痛又侵袭而至,比之前更猛烈,她不得不弯下腰抱着膝盖抑制着那种震荡的痛苦。室内温暖的空气变得清冷,他还站在窗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卿卿揪扯着头发,被那阵头疼折磨的疲惫不堪,趴回刚刚抱过的枕头上,余光里扫到床边的双腿。没有灯光,黄昏把他的影子都隐没了,显得格外阴郁孤独。

“费聿铭……”她敲着自己的太阳穴,试着制止疼痛,爬过去抓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