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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房or双人房(出书版)(75)

她又去大传系女生宿舍,一幢幢楼询问裘因住在哪里,然后等在裘因的宿舍下,希望当面向她问清。

熄灯前她终于等到返校的裘因,她像是刚参加完招聘会,手上提着装满招聘材料的纸袋,撑一把粉色雨伞,从远处看,令普华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她从阴冷座椅上站起来走到裘因面前,没有打招呼,没有任何寒暄再直接不过开口问她:“你和永道……曾经在一起?”

裘因收了伞,不无意外地回答:“谁说的?沈青告诉你的?”

那一瞬间普华骨子里冷透了,裘因的回答等同于承认。她恨不得冲上去挥开他脸上多年不变的傲气。当年她得到了纪永安的青睐,如今竟然又是永道。

“叶普华,你跑来就是为了这个?”眼见着她转身要离开,裘因追了两步拦在她面前,“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当时也是因为……”

“没有而且!”普华干脆地打断她,远远躲开,“对不起,我该走了、”

“你别听沈青的,我和永道只是……”裘因越是想解释,普华越觉得他们又不过不堪。她忍无可忍地甩开裘因伸来的手,跑进宿舍前晾衣的小庭院,然后沿着小路拔足狂奔。

出了学校侧门,她才停下靠在砖墙上,仰脸气喘吁吁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有雨水一滴滴落下,打的她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沿着脸颊一直流考下颚上。

永道说过的很多话有一次在她耳边回放,到最后,只剩下一片虚假的空白。

她得到的,原来都是裘因剩下的,不要的。

普华浑浑噩噩地从北大走回师大,找了离宿舍很近的一张长椅,在那里坐到天亮,发了一晚的呆。

她没有找到任何让自己舒服点的方式,唯一能做的是抱着头停止思考。

那年同学聚会上的一幕幕一再重放,提醒他们确实有过什么,也许还不仅仅只是有过什么。她突然急切的要听听永道怎么解释,拨给她宿舍,才想起他并不在那。

那一个白天和随之而来的晚上是可怕的,普华披着湿了又干的头发,穿着一身潮衣,坐在图书馆自习室的角落里格永道写信。

动笔艰难,她哭不出来,如鲠在喉近乎窒息。

信终于写好了,放进邮筒里,她再无一丝力气,走到校医院瘫倒在长椅上。有老师过来问他怎么了,她之摇摇头抱紧手臂,克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普华整晚都躺在校医找来的推车上打点滴,有同系的同学留了大衣,她勉强搭在身上抵御涌上来的寒意。她谁都没有联系,也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她此刻的情况。她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一个人冷静下来,盯着高烧,思考如何尽快彻底的结束和永道的关系。

普华没有给永道任何解释的机会,她也没有给,烧到后来转为肺炎,他两天两夜昏迷不醒。

辗转病了好些日子,她再能清清楚楚地的认出周围的……

普华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依然是永道,如同在医院长廊里那个奔向自己的影子。他站在床头,手边是沏好的药,锲而不舍一勺勺喂她,不怕她咬着牙关不喝,他自然有他的法子。病到糊涂的程度,普华也不清楚他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或者说,在她来不及表达清楚自己的立场之前,他已力挽狂澜化解了这场危机。

即便普华一门心思要与永道分手,时机确实不允许。叶爸爸早从盛怒中平息下来,施家父母也替永道担下了所有的责任。双方家长凑到一处谈了他们的关系和将来,提到了结婚的可能。

在叶家,永道必须负责,在施家,只要不拖累永道出去念书,怎样的损失都可以弥补。况且他们有那么多年的坚实的“感情基础”

普华被接回家之后,所以分手的事情都搁置下来,他们连当面吵架的机会都没有。

永道继续做他的毕设,普华也尽心尽力完成论文修改,每每沾到事情的边,父亲就缄默以对马上转开话题。以学习和工作为由劝说普华先把感情放放。

确实,在毕业前的几个月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也不明智。

有一个月没见过,也不通话,之间普华只知道永道定下了去香港,她刚在施家的帮忙下省去面试拿到了杂志社的录用表。

论文一通过,不消她提,

他一言不发站在她房间门口,端着花,直等到她允许了才进去。

"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不对。"他把花摆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毫无推卸的意思,“你要怎样都行,打也好,骂也好,就是别闹了,你爸爸和我家里都很担心,反正都是我的错,沈青的事我该早早告诉你”

普华背着身子坐在写字台前,面前的稿纸上画满了名字和说不出的抽象图形,听他这么说,她缓缓转过身一眨不眨望着永道,他面庞上突出地额骨也显出憔悴的样子,难道也病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讲过话,也不想和他讲话。

"你走吧."

她冷冷讲完,继续拿着笔在稿纸上乱画。

门响了,不是永道出去,而是撞上房门一步步走到她背后,不待她起身,伸过手臂揽住她的肩,无限感慨叹口气,普华,我错了,对不起!

他哽咽了,隔着椅背拥抱她,放在她肩头的手不止一次轻轻按着,像是怕她跑了。温热的脸庞贴着她露在领口外的肌肤,她所有的挣脱都被化解,随时感应到他热烫的面颊。

他还是那句话,“普华,我错了,我那时候实在没有办法,你去了师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一见面之后我回去和她分手……因为我不能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挺混蛋的,但我就是想你,那时候疯了似地老是想你,就是和她在一起也忘不了你。所以我才走了半年,我不敢回去找你,我怕你不跟我在一起……”

他从高一那年对她表白,经过了无数的挫折,七年后,他又以同样卑微的口吻请求她的原谅。她的心并非坚硬的像石头,情人节那个夜晚之后,她习惯了他的存在,被侵入身体的战栗不适渐渐消失,她不得不承认是愿意和他在一起,喜欢和他在一起,希望和他在一起的。有他,好过她独自莽莽撞撞的抱着过去不放,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上绝望前行。

娟娟问过那是爱吗?普华搞不清,但只要想到他和袭因,心里就会难过。

她怨他,甚至有点恨他,在那样多的过往里,她唯独不希望他和袭因有任何交集。那样她就不会想到安永,也不会跑不开那段被遗弃在角落的暗恋、

她终于抽出手臂,推开他的怀抱,揉碎了几张写满字的稿纸,心烦意乱的走到门口。

他认错了,却没有提及袭因,她眼里的温度也是冷的。

开了门,她推他出去,第二天他来,她也照旧置之不理。

他们这样僵了整个暑假,她加起来对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再开学,她要去杂志社报道,他要飞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