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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咖啡半分茶(62)

一整个下午,他们没有交流什么,舒再起身,思前想后觉得留他在病房里不妥,按铃叫了护士遣他走。子修没说什么,安抚她好好养病就真的走了。床头上留下的午餐护士给清理走了,画册又放回床边。舒抱起本子,不急于打开,只是读着上面的名字,搜索着出国前的记忆。

这个叶枫,会是那个叶枫吗?

熟普洱(下)————隐瞒

第二天子修照旧是上午就赶到了医院,走到昨天的病房门口,发现正有护士在房里整理床铺,昨天还在房间修养的舒已经不知去向。再回分诊台讯问,护士只说病人被提前接出医院了。子修对这样的局面倒并不觉得十分意外,很快恢复镇静,谢过医生又走回舒住的病房。

清理出的垃圾有社工往外运,他注意到杂物以外有一瓶刚刚开封的蜂蜜,也有那本他特意留下的画册,显然他带来的东西,他并没有打算带走,也许,她压根对叶枫这个名字没有感觉。

出了医院,子修一时定不下往哪里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饭店从长计议。他本以为昨天她接受了他买的午餐,就是彼此间关系小小的突破,现在看来,只是他想的太乐观了。

把画册抓在手里上了车,抚摸着烫金封面上拉丁字母拼出的叶枫两个字,子修百感交集,无奈的要开了车窗,对着灌进车厢的冷风笑了笑。

风刮乱了他略长的黑发,也吹起了医院庭院池塘上的一片波纹。舒在护士陪伴下,坐在院落的长椅上晒太阳。很久没有到户外运动过,她面容上依然带着体力不支的亏欠,脸色也还未恢复,只是神色平和,靠着身后的栏杆上,把长发编成一根辫子垂在肩上。

护士问了几次回房间,舒才调转头扶着栏杆站起来。艳阳正好,冬日的暖阳照在子律新买给她的大衣上,让她在一片暖绿里觉得安心了许多。

一步步自己走回新病房,躺下前,舒特意看了看护士在床头瓶里新换上的花。她也叫不上花的名字,只觉得淡淡的颜色,让病房不再显得森然冰冷。

昨晚子修走后,舒想了很久,下午那样的相处对她来说已经是多年来的一个意外,除了子律和公社几个相熟的朋友,她没有和异性在短时间熟络起来的经历,也许是处于对哥哥邝征得想念,也许只是因爱屋及乌而子律家人的一种亲切感。可当最初友善的温度冷却以后,子律和子修之间不愉快的一幕幕,子律言谈中曾经一再出现过激烈的措辞又会在脑海里反复的出现。碰着子修买来的白粥,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舒却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和子修保持距离,也许才是最明智的,不光是因为子律叮嘱过要这样做,也因为,她确实有些担心,自己在那似曾相识的温暖感觉里,丢掉一些由来已久的坚持。

子律在晚间给医院打过一次长途之后,在最后一天上午的闭幕酒会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高磊,韩豫,冯唐几个人在闭幕酒会上与新结识的朋友交换联系信息的时候,他却独自一个人端着酒杯走到大厅背光的角落里,表面上是在欣赏展厅里还没搬走的各种陈列品,

两年一度的展览结束了,这一次他没有获奖,倒也没有什么惋惜在里面。只是与半年前憧憬的旅行相比,这次经历的一切,远远不是子律想要的。

与舒分开的几十个小时,子律坐在车窗边看着城市建筑一点点远去,多瑙河蜿蜒流淌,心里在平静之后总隐藏着一层隐隐的不安。不是孩子的事,甚至,也无关乎子修。这样暗涌的波动几起几落,在昨晚的艺术论坛之后,慢慢从深埋的心底里升起来。

还是和那个女人匆匆而过,很随意偶然的相遇,只是论坛之后,她特意走到身边,用耳语一般的声音和周遭人听不懂的语言,贴在他背后问了一句。

“你敢告诉她吗?”

抽回心思,大厅里人头攒动,身边人经过,子律转身,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人流里有个同样停下的身影,注视着自己的方向,微微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依然像以往当做没见到一样忽视过去,子律离开窗边,推开平台的门走了出去。眼前,是远眺不到边际的城市街道,巷宇,雕塑,人潮,然后就是一轮笼罩着薄雾的阳光。

舒在很远的地方等着他,到底在哪个方向,子律也辨不出了。

土耳其咖啡(上)————况味

总该散去的宴席,越喝越不是滋味。酒过几巡,子律索性放下高脚杯,和高磊匆匆打了招呼,取了外衣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等电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面上隐约映着他的影子,模糊没有面孔的一团混沌,正如子律心里纷乱的思绪。外衣还搭在他手臂上,手指上缠着一小段胶布露在衣边外,远看是一个小小的白点。子律抽烟已经很多年,会被未熄的烟蒂烫到,只是当时忘了松开手,只是想事情愣住了。望着指示灯上的数字一点点攀升,除了隐隐的不安,也有越发强烈的思念笼罩在心头。虽然只是分开一天多,但相隔两地的距离,子律无论如何踏实不下来,总想快些见到舒,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

出门早有车等着,报上酒店的名字。几十个小时里往返两地,他本没有打算久留,简单的行李动也没动就放在房间角落,提起来就可以走,回布拉迪斯拉法的车票事前就已经买好,这一趟似乎是归心似箭。也可能,知识觥筹交错间一对对相携出入的宾客,让他不期然又想起了独自留在医院里的舒。昨晚电话里他们聊了一会儿,子律说道很快回去,舒反而并不担心,也没有催促过,没说太久她就累了,挂电话前嘱咐他路上要小心。

期待已久的双年展就这样结束了,酒店大门外还立着双年展的招贴牌,主办方分发的宣传材料随处可见,街道两边的灯箱上还有参展的绘画雕塑彩旗,可一切就是结束了。零星离场的礼车渐渐驶远,司机也启动了车子,又向子律询问了一次目的地。

子律转过头递上饭店的名片,靠回后座。不经意间望向窗外,正看到走出大堂正门一身红衣的女人。她与她的名字并不符合,晓荷,却不是清淡如莲的心性,她适合华服盛装,适合艳丽的妆容,也适合一段无爱而欢的欲望,只是大家很清楚,游戏就是游戏,不管曾经怎样的过往,已经过去了,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昨晚她问的话,子律根本不想给出任何答案。因为、她身边,也站着别人。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无波无痕的陌生人。

孟晓荷追着子律出了大厅,停在门口时,他坐的出租车已经开出了泊车区,远去的车身后留着他的背影。他似乎都没有正眼再看过她,更谈不上交流。在披上男伴送过来的披肩,孟晓荷往对方身边靠了靠,任他揽住自己。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