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相见时难(99)

有硬块梗在喉间,星河咬着牙,不允许自己在他的话语中动容,她板起脸,迅速戴上耿家大小姐的面具:“你原是我耿府的家奴,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就算是想离开,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齐烈却丝毫没有被激怒,他笑了一下,大手插进星河的发间,顺着她光洁的发丝轻抚。

这熟悉的动作再一次动摇了星河的心旌,她倔强地甩了甩头,笔直看着齐烈:“我不管你这两年去了哪里,但是很明显你还是没有学会怎么做个好奴才,看来很有必要……”

她的话,消失在他的唇中。

“傻囡囡,别说会让自己后悔的话。”

星河想咬他,可他灵活的唇舌总是能堪堪避过她的牙齿,象以往每次那样,迅速而又彻底地撩拨起她全部的热情。

“相信我,囡囡,我们再不分离……”

接下来就是苏眉的婚礼了。星河给了自己一个足够的理由,忙成这样,哪有闲功夫来生气?

她这么快地原谅了齐烈,就连苏眉也看不过去,揪了个空儿,把齐烈上至祖宗三代,下至还未出世的儿子、孙子全骂了个遍,若不是柳家哥哥笑着把她拉走,她这番火爆霹雳的婚前告别骂还不知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苏眉是孤女,张元隆去世的时候收了她为义女,这次耿家小姐下嫁奶妈的儿子,虽说没有大肆宣扬,可星河还是倾了全府之力,为苏眉打造了一个豪华精致的婚礼,柳哥哥日常打理的一家商铺,也过到了苏眉的名下。

既然已经要成亲了,自然也拨了一所宅子做新房,柳嬷嬷却不愿跟着儿子媳妇去享福,执意要留在从小看大的囡囡身边,说着要等到囡囡也成亲的那一天,才能解甲归田,放心地养老。

齐烈和星河,是老人家从小就看做一对儿的,这次齐烈远行来归,她也跟着苏眉好好地把他骂了一顿,甚至抽出了量衣服的尺子狠狠打了齐烈两下。气消了之后,柳嬷嬷兴兴头头地把早给星河准备好的嫁衣全翻了出来,在七月的大太阳底下狠狠晒了晒,一个人捻着手中的念珠,笑吟吟地守在一边,满心满怀是喜悦。

这些孩子,都有了好的归宿,自己也算是对得起故世的老爷了吧。

还有少夫人,哦不,不能叫她少夫人了,应该叫夫人了吧。怪只怪她去世的时候太年轻,那么美丽的人,红颜薄命吗?

呸呸呸!

柳嬷嬷重重往地下啐了两口,什么屁话?红颜都会薄命吗?我的小囡囡这么美,又这么有福气,哪里象是薄命的人?

她拍了拍心口,放心地靠回了藤摇椅上。

手中的一串念珠却突然断裂,噼哩啪啦地散落了一地,柳嬷嬷弹坐起来,看着一粒粒在地上蹦跳的玉珠,嘴唇也忍不住哆嗦。

知府马叙先的帖子,就是在这个时候送进的耿府。

说起这个马叙先,很多年前就是苏州的知府,钻营探刺了半生,好容易等到一个空缺,谁料到盐畿道上行走了不到半年,正赶上一件大案,差点革了功名,一咬牙赔上了全部的积蓄,愣是在京城里打点了大半年,才又捞回了这个苏州知府的位子。

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到,京中有人好做官这句话的意思了。

所以当齐心带着怡亲王府的拜帖走进知府衙门的时候,马叙先明知这是个极难办的差使,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

星河拿着知府送来的帖子,看了两遍,扔在了书案上。没名没目的,知府夫人邀自己去府里赏花。这么些年,这个尖刻厉害、唯利是图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苏州城,倒是头一回有人邀自己去做这么风雅的事。

她嗤笑着,摇了摇头。

转了一圈,回到房里,星河又捻起这封拜帖,也罢,就走一遭儿吧,义父每年忌辰,知府府里都有奠仪送来,这第一次送帖子来,也不好太驳了人家的面子。

“在笑什么?”

齐烈推门进来,正看见星河对着一张拜帖发笑。

星河把帖子递给他:“有人邀我去赏花呢,可笑不可笑?”

齐烈接过来,瞄了一眼,扔回了桌上,拉过星河来轻啄一记:“看你就够了,还赏什么花?”

“哪里学的这么油嘴滑舌?”星河伸出手指,在齐烈的唇上轻点。

齐烈作势咬了星河的手指一下,轻笑道:“看着人家都成亲了,你就没什么想法?”

“有啊,当然有啊!”星河睁大美目,朝着齐烈眨了两眨。

“说说看!”握在她腰间的大手用力。

“嗯,唔,啊,那个……,苏眉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嫁人有什么好?一个人清清静静过日子不好吗?” 星河正色着,一脸疑惑地说。

“这就是你的想法?”齐烈笑着,不待那张小嘴里说出什么别的气人话来,抱起她就是狠狠地一吻。

一整个下午,齐烈都腻在她的身边,从语言到行动,各方面向她表露着成亲后会有的甜蜜。

星河站在马府后院里,对着那一池犹自开得茂盛的荷花时,脸上还讪讪地带着红晕。

全怪分别时,齐烈在马车里给她的那一吻。

秦司夜由马府的管家领着,分花拂柳走上这座凉亭时,看到的,正是每个夜里徘徊在他脑际的那朵笑。

星河看见了踏上凉亭的这个陌生男人,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马府不算小的内院中,什么时候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她垂下头,擦着亭柱想走出去。

“怎么是你?”那个男人有好听的声音,星河不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释然地笑了。这分明是那天救了惊马的人,走得急,都忘了问他的姓名,谁想在这里遇见了。

“原来是公子,正愁不知要怎么感谢您的义举呢。怎么,你与马知府是……”

秦司夜笑着摇了摇头:“称不上义举,不过是举手之劳。家父是马大人的……上司,这次到苏南来游玩,寄居在马府里。姑娘您这是?”

星河看看左右无人,用手上的纨扇遮住嘴,轻声道:“马夫人邀我来赏花的,其实我哪懂什么赏花?还不如叫我来吃一顿才算妙。”

秦司夜和星河两人一起笑了。虽然久经了阵仗,可和一个年轻男人单独呆在一个无人的凉亭里,星河还是有点讪然,寒喧两句,她点了点头,倒执着扇子继续向亭外走。

天上却喀喇喇一声雷,星河惊得失了手中的扇子,秦司夜忙去拾起,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下。无奈,星河只得又退回亭中。

两人一时无语,只有雨点噼哩啪啦的声音。

雨下得很疾,四面无遮无挡的凉亭根本阻不了雨。星河站在凉亭靠着竹林的一端,虽也有风卷着雨丝打在身上,可比起站在压水一端的秦司夜,要好得多了。他的身上几乎已经潮透,天蓝色外衣的下摆全沾水粘在两条笔直秀挺的腿上,星河甚至能看到薄如蝉翼的湿绸下面起伏的肌肉。

她的脸一红,忙转身,看了看外面的雨,咬着牙就准备冲出。秦司夜却喊住她。星河回头,看见他正脱了外衣,顶在头上,向着自己招了招手。星河又看看凉亭外的雨幕,红着脸钻进了秦司夜张开的双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