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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145)

弘昼哼哼两声算是答应:“那都是他克的,小东西命忒硬,又克爹又克妈。”

他依稀觉得有点不对劲,硺磨着星河的话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谁没了爹娘?”

星河握住他的手:“韧之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我在杭州城里收养的孤儿。”

弘昼张大口,只觉得风里的稀疏雪花都变成了春天长春宫里那株海棠的落英,那么美,那么香。

“你……你……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骗你,司夜。我并没有成过亲,也没有生过孩子,让韧之姓秦,是因为……是因为我想你了……司夜!”

“这这这……那那……那……”弘昼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消息,他忖度着,脑子里一片浆糊,“那……那……”他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一句话来,“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让我……”

“让你什么?”星河歪着头,心里感动,脸上却摆出无谓的微笑。

弘昼露出狰狞的神色来:“故意犯爷的别扭是不是?你好!”他抱住星河正要做点什么带威胁性的动作,脚底下突然一滑,两个人打着滚滚落下河床,在冻成镜面一样的河面上骨碌碌滑出去老远。

“真的?”弘昼喘息未定,就捧起星河的脸。

“真的。”

“不是骗我?”

星河吸口气:“不是骗你。”

弘昼突然笑出声来,他仰首向天点点头,又点点头:“我就说,我就说嘛!”

“说什么?”他的好心情感染了星河,她也笑出声来。

“我就说,经过爷的手段,还有什么其他男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星河笑着拍打他,弘昼跳起身来,三两步窜上河堤,又把星河拽上去。一霎时他仿佛周身多了使不完的力气,精神头没来由地好。

“星河,我们堆个雪人好不好?”他说着,也不等她言声,便解开披风掰断河边一棵枯枝在雪地上划拉起来。星河怕冷也不帮他的忙,双手抄在袖中站在一边笑看。弘昼别的本事挺大,堆雪人却不是行家里手,费老鼻子劲只歪歪斜斜码出两个并肩的小堆子来,人不人鬼不鬼的。

星河没见过这样的瘪脚玩艺,笑得直不起腰来,弘昼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知足吧,爷这是头回鼓捣这玩艺,能弄成这样算不错了。”

“怎么会?京城年年有大雪,你小时候就没有堆过雪人吗?”

“我倒是想堆,可要是让皇阿玛知道了还不又是一通训斥?整天念书习武,哪淘得出别的功夫?”他说着,自己看看这两个似雪人而非雪人的雪堆,笑着举起脚就要踹:“真是不好看,回头到营里找两把锹来,这树枝用得不趁手。”

星河忙拉住他,蹲下身去在两个雪人头上轻轻按了按,让它们的头看起来圆一点儿:“就这样挺好的。你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可不是有趣得紧?”

星河的温柔神态打动了弘昼,他拾起地下自己的披风搭在两个雪人的身上。星河诧异:“又发疯,你就不怕冷?”

弘昼细心地理好披风,怕被风吹走又找来两块石头压上。

“我不冷。”

有你抽尽心丝织就的祫衣,我又怎么会冷。

饮乐未央

策楞王爷不知道这位耿姑娘的身份,看五阿哥的样子拿她当成个宝贝,瞧她的身板那么单薄,哪知道其中蕴藏了那么大的勇气。从京城到科布多,这条路就连最矫健的苍鹰也几乎要飞折了翅膀。

看着弘昼从来没有过的尽兴笑容,策楞王爷也打心底为他俩高兴,热闹的酒宴上一次次举杯与五阿哥对饮。星河架不住王爷的热情也喝了好几杯,头沉甸甸地抬不起来。酒酣耳热之际,策楞王爷哈哈笑着对偎在身边的宠姬说了两句蒙语,健美修长的蒙古姑娘大方地哎了一声走到席间的空地上。弘昼握住星河的手:“你有耳福了,格格日乐姑娘可是草原上有名的歌手,她为了欢迎你特要献上一曲呢。”

星河看向王爷:“这怎么敢当,夫人她……”

“哎!”策楞豪爽地一挥手,“别的不用说,坐着听歌。”

格格日乐穿着件大红的蒙古袍,同样是红色的帽子底下,乌黑的长发编成许多细长的辫子垂在肩头,耳边垂着的两枚金质耳环在烛光照映下明亮闪烁。

她朝着星河微笑,点头,丰满优美的唇中唱出一首歌曲。因为是蒙语,星河并不明白,只觉得曲调悠扬好听,格格日乐的声线高亢动人,再配上她随手舞出的几个简单姿式,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一曲既毕,策楞和弘昼一起鼓掌欢呼,星河也止不住地赞叹,格格日乐只能说几句简单的汉话,她见星河貌美温柔也十分喜欢,拉着星河到场中也要让她唱歌。星河没经过这种仗式,颇有些为难的看向弘昼,可弘昼跟着策楞王爷在一边起哄,非得要让星河也唱一首。

星河也不是扭昵作态的人,略定定心,柔声道:“我没有夫人唱的好,会的歌也不多,胡乱唱一首家乡的小曲儿,王爷夫人不要见笑。”

“柳丝青青柳丝长,

阿囡困觉阿娘唱,

唱支船歌水当当,

驾只小船下河浜。”

“河水青青河水长,

阿囡困觉阿娘唱,

唱支茶歌上山岗,

背起竹篓采茶忙。”

“茶山青青茶山长,

阿囡困觉阿娘唱,

唱支嫁歌入洞房,

揭开盖头看情郎。”

星河用苏州话唱出来,满座没人能听明白,只是仿佛带着湖风荷韵的江南风迎面吹来,酥进了每一个毛孔。策楞第一个用力鼓掌,点头笑道:“想不到夫人还有这样的本领,五阿哥,你好福气啊!”

弘昼扬起眉一点也不谦虚:“哈哈,彼此彼此,咱们都是好福气,哈哈哈!”

“不过好听归好听,就是听不懂,夫人都唱了些什么?”

弘昼头一歪:“这还用问,唱她对我的心意呗!”

星河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格格日乐拉着星河问:“漂亮夫人,你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吧!”

星河看了眼弘昼,对格格日乐和策楞道:“这是江南的催眠曲,是母亲哄孩子睡觉时候唱的歌。”

众人一听大笑,弘昼也没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着星河挤挤眼。格格日乐对着策楞王爷叽哩呱啦说一通蒙语,又过来问星河的名字。星河告诉她,她直着舌头,把耿星河念得象是各西河,策楞和弘昼听了大笑,格格日乐跺跺脚,又溜出一串蒙语,策楞听了点头称赞,弘昼也连连道谢,对星河道:“还不快谢谢夫人,给你起了蒙古名字呢。”

星河大喜,端着杯站起来敬向格格日乐:“如此多谢夫人赐名了了!”

格格日乐略比星河高些,她亲热地搂住星河的腰,说道:“我送你一个蒙古名字,我很喜欢的,叫乌仁哈沁,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鸳鸯鸟的意思。你可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