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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110)

“太……见钱眼开的东西,等爷好了,一个个地收拾他们!”

“还有脸说,是谁闯的祸?”

“是是,是我闯的祸。好星河,看我都给打成什么样儿了,你从今儿起就搬到我这边儿来好不好?我伤得这么重,你也不忍心走不是?”

“刚才不还有人说打惯了,不觉得疼吗?”

“嘿嘿,刚才不疼,一见到你就疼了。”

“那我更得走了,没的带累了你。”

秦思夜歪着头在星河撑在他头侧的手背上咬一口,怪笑道:“又想走?爷还没问你,怎么认识的张伯行?他又为什么撺掇你离开?嗯?”

秦司夜的哥哥在这个当口掀帘子进来,沉着声音对秦司夜说道:“刚才里边有消息来,徐嬷嬷就来给你送药,这个时候不能让她见着耿小姐,还是先避一避吧。”

“徐嬷嬷有什么打紧?就算看着了也不要紧,她的脾性,不会出去混说的。”

“她不混说,保不齐跟着的那些人,万一有个多嘴的……”

“那就有劳哥哥帮我把个门,只放徐嬷嬷一人进来不就成了?”秦司夜朝着四哥挤眉弄眼,哥哥无奈地摇头笑了:“偏生我遇到你这么个磨人的!”说着,颇不以为然地扫了星河一眼,转身欲出去。

星河读出了秦司夜哥哥眼里的深意,站起来柔声说:“我还是先避一避吧,你已经受了打,万一再生出事端来,可怎么好?”

秦司夜还要说,哥哥早接过话茬去:“耿小姐也这么说,我就先叫人陪她园子里转转,徐嬷嬷前脚走,后脚就把她再给你送回来,如何?”

两个人都这么说,秦司夜嘟嘟囔囔地不得不点头。哥哥喊来一个小丫头,叫陪着姑娘到后头逛一圈儿,星河笑着跟丫头去了。留在屋里的哥哥冲着秦司夜白一眼:“就她?你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秦司夜嘿嘿笑:“爷就喜欢她这个调调儿的,咋啦?”哥哥不理他,一甩手出屋去,正看见星河的背影从月洞门下穿过,一件半旧的鹅黄衫子,和脑后长长的一根乌黑长辫。

哥哥自嘲地低头笑笑,挥动手中折扇,再看过去,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后,只是那面圆圆的门洞里,总仿佛少了些什么。

秦司夜家里肯定是豪门富户,这间庄园占地很广,屋舍也都是簇新的,只是看起来一副疏于管理的样子。星河一边看,一边惋惜地叹气。跟着的小丫头觉得奇怪,笑问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太热?奴才给你寻一把伞去吧!”

星河摇摇头,指着远处几间屋子说道:“那几处是不是都没人住?我看园子里的花木好象也需要收拾收拾了。”小丫头点头:“正是呢,园子里头只有我们爷一位正经主子,一年来不了两天,这儿的仆役也少,没人住的屋子就都锁起来。花木还是建园的时候整理的,后来就一动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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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点点头,知道这里只不过是一处别院。只是这秦司夜的父母长辈也真是奇怪,儿子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就往城外头一丢,只有兄长过来看一眼,人都说深宅大户亲情淡薄,这话看来不假。

从苏州城来的,义父又是个讲究的人,看惯了自家精致园林的耿星河很是看不上秦司夜这间潦乱的庄园,大概转了几步便失去了兴致,找个阴凉串风的地方坐下,东瞅瞅西看看,又是一阵惋惜低叹。

晚上秦司夜就抓着她问,白天做什么一声一声地叹气。星河失笑:“你的丫头嘴可真快,这么快就告诉你了?”

秦司夜笑得有些无奈:“习惯了,都这样。”

星河不解这话什么意思,坐在床边替他打扇:“我只是看你暴殄天物有些可惜,这么好一座园子,愣是荒废成这样,若仔细收拾收拾,包管焕然一新。”

“嗨,费那个劲做什么!”秦司夜趴得久了下巴在枕上硌得难受,便撑着臂抬起些身子来,“收拾好了也没人看,我现在还能来转转,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府第,谁耐烦跑这么远到这鬼地方来。”

星河手上一停。他自己的府第,她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真想象不出有朝一日他为人夫甚至为人父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总不会还是象现在这样吧。她看着他宽阔的肩背,手臂撑起时耸起的肩胛骨,和下面细而有力的腰。

她笑笑,又摇起了扇子。

扇子由雪白的鹅毛制成,白玉柄做成竹节状,下头俏皮地垂着个红结。

秦司夜见她突然没了声息,扭回头来看看:“发什么愣,给爷倒杯水去。”

星河倒来了水,秦司夜嘻笑着:“你喂我。”

星河一笑,扶着他把茶盏送到他唇边,秦司夜挤挤眼:“喂我。”

“这不是喂了么?”

“笨!”

秦司夜看星河还不明白的样子,没好气地说:“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女人,你看我现在趴着怎么喝水?你哺给我!”

星河又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怎么个哺法,她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瞪着秦司夜骨噜一声大力地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秦司夜竖起眉毛:“你是欺负爷现在动不了你是不是?”星河不语,他嗔怪地咂咂嘴:“几天不见,你倒是长脾气了。”

星河把杯盏放在床头小几上,看着秦司夜轻声道:“过两天就是张大人的三七,我想着到他府上去致奠,你……能让人送我去么?”

秦司夜倒回枕上,侧头看着星河:“你想去便去,没人拦着你。”

“其实你……就算去不了,至少在家里给他上柱香吧。”

秦司夜冷哼一声:“爷的香,怕他张伯行还受不起!”

还是这么骄潢拔扈,星河看着这个明显就被宠坏了的孩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没话说,秦司夜却有话说,他沉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跟那个张伯行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认识的他?他找你又是为了什么事?”

明明可以找个理由瞒骗过去,可星河不知怎么地心里就是别上了这个劲儿,她微笑着回答道:“我来的时候只说是陪你一年,可没说过事无巨细都要向公子汇报,公子有大事要操劳,星河的一点家务事,不劳烦公子费心了!”

秦司夜的眼睛瞄了起来,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星河:“又犯什么别扭?”

“我累了。”星河站起来,秦司夜却轻声说道:“过来。”星河不动,他拧拧眉,拔高了些声音:“我叫你过来!”

星河垂道走到他床边,不提防秦司夜猛地爬起来拉着她按倒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上去。她一边躲他的唇舌,一边又要提防着不能碰到他的伤处。秦司夜在星河唇上用力一咬,盯着她的眼睛:“叫你再说这些话!你还真的以为爷治不了你,嗯?”

这一夜,她就睡在他的身边,又听了一夜他粗重的呼吸声。

张伯行三七这一天,在惹得秦司夜一肚子不高兴之后,星河坐上了进京城的马车,清清静静地来到了张府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