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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74)

赵执戟凝眉:“你现在可是朝廷重犯,就不怕我动手抓你?”

殷律摊手:“论武功我比不上执戈,更比不上你,你要抓我,我只好束手就擒。”

“你在这儿……就是为了等我?”

殷律点头:“当然。我在青州求见都督大人屡屡被拒,无奈之下,只好到这儿来碰碰运气。”

“你怎么知道我会到羡陵来?”

“呵呵,执戈的钟声不仅有你在听,我也一直在听。”殷律把脸转向羡陵深处的方向,让带着腐臭味道的风吹在自己脸上身上,“并不只有你一个人在关心她,别忘了,她差一点就成了我的王妃。”

赵执戟知道自已欠了殷律很多。当年殷瓒偏袒二儿子,朝中上下所有人都认为殷律必定会坐上太子宝座,就是因为殷律知悉了赵氏兄妹的感情,严辞坚拒这场婚事,这才惹恼了父皇,直到后来殷瓒猝死皇位虚悬,再后来冒出了个黄鹂儿,一句话就将殷释送上了龙椅。现在殷律从皇子变成钦犯,这当中,不能不说也有他们赵氏兄妹的功劳。

所以殷律此话一出,赵执戟便不再象先前那么锋芒毕露,而是随着他一同望向执戈所在的方向,叹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执戟,怎么你也学会玩明知故问这一套了?”殷律笑得轻松,“你说呢,我找你,还会有什么事?”

赵执戟面色凝重:“殷二,你的心思我知道,只不过现在朝廷政局稳固,你没有机会的。”

“没有机会,就不能创造个机会?”

“什么意思?”

殷律笑笑:“祚音公主离开京城一路往西南而行必定会路过青州,你猜猜,她是要到哪里去?”

赵执戟眉头越皱越紧,不发一语。殷律继续说道:“邲州离宫数日之前金光冲天,殿阁倒塌,祭台深陷,你再猜猜,这些都是谁的杰作?”

“呵呵呵,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永远保守的秘密,只有还没有被发现的秘密。皇上他让手下远赴十万大山碧莲峰,当真只是为了给女儿治病?执戟,我想你也不会相信吧!玉城之阿的宝藏,并不是只有你们赵家人知道,也不是只有你们赵家人想得到!”

赵执戟有些变色:“殷二,你是在离间我与皇上。”

殷律仰天大笑:“你赵执戟盖世豪杰,若是心无他想,我又怎么能离间得了你,执戟啊执戟,你未免太高看我殷律了!”

赵执戟冷哼一声:“就算我心有他想,单凭你这几句话,我也不会将赵氏数百年的基业和整个青州当赌注,押在你这必输的一副牌上!”

“必输吗?”殷律眼睛眯一眯,微微昂起头,高傲无比地看向赵执戟,殷氏帝王的血脉和苌弘圣女神圣的血液共同流动在他身体里,彤红色的晨光里,他傲岸地沉声说道:“当年一柄龙舌尺就可以让薛摩诃抛妻弃国投奔我父皇,现在同样的东西就在你触手可得之处,要与不要,你自己忖度吧!”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

女儿离宫之后,黄鹂儿好一阵子萎靡不振,整天就坐在莺莺的床边,手里把玩她的小衣物小玩具,一坐就是半天,殷释每回下朝,都见到她这副蔫蔫的模样。

政务繁忙,皇帝并没有太多时间羁留在温柔乡里,后宫中还有一后两嫔,就算再怎么不甘愿,也得时不时地雨露均沾一下,殷释能做的就是每天都去一趟龙陂阁,抱一抱他的仪贵妃,陪她在女儿的床边坐一会儿。

黄鹂儿原本在宫中还有个陈皇后可以说说话,自从撞破她与永安王殷祈的私情之后,仪贵妃连皇后寝宫的门槛也没踏过,后、妃争宠之说在皇宫里越传越凶,偏偏两个当事人都太过憨傻,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平息这样的流言,只好你躲着我,我躲着你,极偶尔不得不共聚一堂时,也是各自垂头敛目,生怕视线会撞上。

就这么沉沉郁郁地到了三月,鹰飞草长的日子里,皇宫处处春光烂漫,看着一年最新鲜的绿色,仪贵妃娘娘脸上略略有了点活泛的情绪,殷释看在眼里,心中大石暂时放下,连轴转了好几天处理完手头的事务,硬是挤出来三天时间,以祭天为由,准备带着黄鹂儿到悬云山离宫去泡泡温泉,散散心。

一切收拾停当的时候,后宫御医禀上来一个欢天喜地的好消息,燕嫔在进宫将近两年以后,终于怀上了龙脉。

许久以来,皇上下朝之后头一回没有直接回龙陂阁,而是去了燕嫔那里慰问。黄鹂儿歪在龙陂阁窗下的美人榻上,手里拿着竹绷,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上头绣着,绣样挑的是最简单的花式,可她绣出来还是不成个样子。

绿舟走后,从下头的宫女里挑出一个叫蓝舸的顶上来贴身侍奉,蓝舸把参茶放在美人榻边的矮几上,伸头看看黄鹂儿手里的竹绷,笑道:“娘娘今天兴致好啊,绣了这么多了!”

黄鹂儿显摆地拿起来对着光看看:“就是绢薄了点,我不太会劈线,绣的花怎么这么厚!”

“下回奴婢帮娘娘劈线,”蓝舸又拿来蜜饯匣子,打开,里头是黄鹂儿最近爱吃的蜜渍小枣,“参茶也凉好了,娘娘快用吧,皇上一会儿就来了,看见娘娘又不肯喝参茶,肯定要责罚奴婢!”

黄鹂儿皱皱鼻子,喝药似地喝下参茶,赶紧拈块蜜枣放进嘴里:“下回熬的时候不能少搁点参吗?这么苦!”

“已经是最少的了!再少平太医该哭了!”蓝舸把参茶盘端出去交给别的宫女。黄鹂儿低笑两声,垂下头仍旧绣花。

日影徘徊,新糊的窗纱外头有几枝轻轻摇晃的藤萝,绿色叶蔓,紫色花朵,悠闲地被风吹着。黄鹂儿穿着她喜欢的淡绿色衣服,倚着一只墨绿描金的靠枕,乌发如云肤白似雪,长长的睫毛垂着,挡住了碧绿色的眼睛,象是在绣花,又象是在想着心思。

明明是三春新至,她身边却还是流水般的年光往事。明明就坐在那里,蓝舸却觉得仪贵妃娘娘变得不怎么真实,仿佛是个影子,太阳一落,她也要消失。

走回美人榻边,蓝舸思忖着,再看看左右无人,便慢慢矮下身子,跪在榻边的踏脚上,帮黄鹂儿整理丝线。

“娘娘,东西已经收拾差不多了,娘娘要不过去看看?明儿一早就要出宫了。”

黄鹂儿笑笑:“有你收拾我还有什么不放心?我又不懂,除了添乱还是添乱。”

蓝舸抿抿唇:“娘娘,有句话……奴婢闷在心里很久了……”

“什么话?说啊,我又不会生你的气。”

蓝舸看看一点架子也没有一点心眼也没有的仪贵妃娘娘,暗叹着,想想绿舟姐姐临走时的嘱咐,笑道:“就是知道娘娘不生气,奴婢才敢说。”她顿一顿,把声音压低:“娘娘人好心更好,皇上才会这么宠您。可是……可是……娘娘也要多为自己打算才是啊!”

黄鹂儿不解地抬起眼:“打算?怎么打算?”

“我的娘娘呀!这还用奴婢说吗?”蓝舸哀叹,黄鹂儿赶紧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进宫这两年攒了不少银子,还有皇上赐的珠宝,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