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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128)

站在灯阵之外的赵执戟不解地唤道:“执戈,你这是……”

赵执戈紧抿双唇,从灯阵中踢出一条路快步走出佛堂,象是微蕴怒气一般大步走上钟楼,握住粗大的钟撞猛地击上铜钟。古老铜钟颤动着发出悠远鸣响,在羡陵里慢慢传播出去,远处崖壁上有栖鸟被钟声惊起,拍打着翅膀掠飞起来。

赵执戟跟着妹妹走上钟楼,握住钟撞上的铁索:“执戈!”

赵执戈愤愤地甩开手站在钟楼边缘,望向外面那一片腐淤的土地:“赵执戟,别逼我,我没办法象你那样昧良心。”

“执戈,这不是昧良心。现在苌弘圣女在殷释的手里,碧血的灵力你也清楚,若想成就大事,就必须设法让碧血为我所用。”

赵执戈转头看向他:“你这么做,殷老二知道吗?”

赵执戟点头:“他知道。”

赵执戈冷笑:“我这个阵法一旦施行到底,仪贵妃会受到什么样的损伤,他也知道?”

“当然。”

赵执戈脸上的冷笑渐渐收起,取而代之是一种深深的沉痛:“殷老二此人诡计迭出心思叵测,我一直以为他只有对待黄鹂儿才是真心,没想到……”

“执戈,现在两军对峙,谁早一步控制苌弘碧血谁就能成功,别忘了我们赵家世世代代的夙愿!”赵执戟握住妹妹的手。赵执戈久久地审视他:“是赵家的夙愿,还是你的野心?”

“执戈!”

赵执戈坚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惜的柔情,眼波流转着,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哥……你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赵执戟抿唇不语,兄妹俩眉眼相似,都有一种执拗的坚持。

“哥,我们可以躲到很远的地方,躲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原本你不必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是你逼得我背负一身重罪沦落羡陵。哥,我恨你!”

赵执戟沉痛地点头,把妹妹揽进怀里:“我知道!”

赵执戈合目在哥哥怀里依偎了一会儿,轻轻推开他,用袖子抺了抺眼睛,不发一语地走下钟楼,回到刚才的佛堂里。不多会儿,熄灭的灯又被点亮,灯阵重新摆放停当,她跌趺坐在灯阵中央,开始念动古老而又强大的法咒,咒语在佛堂穹顶下慢慢旋转,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扑上天空。

念动声渐快,赵执戈素色袍服象被风吹荡着高高鼓起,手里的佛珠转动如轮,几欲脱手而出。

佛堂外却传来刀剑砍杀声,赵执戟眉峰一动,抽出腰间的龙舌尺扬手向佛堂门口的脚步声虚挥,一道幽蓝光刃猛地劈过去,咯啷一声将隔挡的长剑劈成两半,刃锋狠狠地从来人肩侧擦过去,顿时燎出一股焦糊味。

永昌王殷律手里握着半柄断剑,整个左肩被燎成蓝色,皮肤全部枯干,剧痛入骨。他却岿然地站立着,将断剑慢慢举起,对准眼前吃惊的赵执戟,唇角含霜,眼神锋利地说道:“赵执戟,你好大的狗胆!”

第 117 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龙舌尺上的光焰一下子消失,殷律没有错过赵执戟错愕的这个机会,身形猛欺而上,断剑直指他的眉心而去,停在离赵执戟双眼仅有一寸的地方:“执戈,停下阵法!”

赵执戟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殷律:“执戈不要停!”

殷律唇角一扬冷厉地笑出了声,手里断剑毫不犹豫地下挥前刺,扑嗤一声深深扎进赵执戟的肩窝:“停下!”

赵执戟毫不抵抗,只是右腿后撤以足抵地,不让自己被殷律的剑推动:“不要理他执戈,不要功亏一馈!”

鲜血顺着断剑的剑刃往下滴,殷律冷冷地看着赵执戟,拔出剑来又是一下从原来的伤口处刺进去,刺得更深。筋骨与断剑剑头直接相触,发出格吱声。赵执戈缓缓睁开眼睛,佛堂内旋转的气流变慢了一些,赵执戟大吼:“执戈,继续!”

殷律面沉如水,第二次拔出剑来,横着剑刃就往赵执戟的脖子上抺去,剑刃一触及他的皮肤便割开了一道血口,顿时有鲜血喷溅出来,赵执戈抬手掷出佛珠打在殷律的手腕上,断剑猛地掉落在了地面上,赵执戟手捂脖颈挺立不动,灯盏在赵执戈的动作之下熄灭了一小片,灯阵再度半途中止,赵执戈的袍服也慢慢平静下来,她苍白着脸粗声喘息,力竭地以手撑住地面。

赵执戟赶紧过去扶住妹妹,狠狠看向殷律:“就为了那个女人?”

龙舌尺燎伤的伤口开始往外渗出深蓝色的血,直到染透了整幅袖子,血色才转作深红。殷律左手垂在体侧,鲜血一滴一滴地从指尖落在青砖地面上:“赵执戟,再让我知道你暗施诡计谋害黄鹂儿,以往的兄弟情份就算到头了。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碧血灵力,你就拱手让给殷释?”赵执戟对着殷律离开的背影大喊。

殷律在佛堂门口停下脚步,佛堂外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光与影交错着。他沉声说道:“是男人,就用手里的刀剑取胜,依仗外力算什么本事。赵执戟,别让我小看了你!”

赵执戈也出声:“殷老二你先别走。”

殷律侧回头看向明灭灯海里的赵氏兄妹:“还有什么事?”

“我看见她了。”赵执戈闭起眼睛捕捉脑海中刚才突然闪现的画面,“她好象受了很重的伤……”

“什么!”殷律猛转过身,“什么样的伤?她现在人在哪里!”。

赵执戈紧紧皱起眉:“她象是……象是……被钉子钉住了……”

殷律几乎咬碎银牙,怒目中喷出火焰,狠狠看着赵执戈,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钉在一面玉璧上,圆形的,淌出很多碧血……”

他的鹂儿?被钉在玉璧上?

她那么细瘦的手腕,立在春风里和柳枝一样纤软的腰,碧绿色的瞳眸,乌黑长发。十万大山,碧莲峰顶玉城之阿,拥抱着他无声落泪的鹂儿,他即使在梦里也舍不得伤害的人,就这样被钉在了玉璧上?

猎猎罡风如箭,一下子就把他扎得千疮百孔,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殷律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它咽回了肚里,狞笑出声:“殷释,殷释!”

傍晚时分一只信鸽飞进院中,从鸽腿上取下来的细长纸笺被立刻送进了简克难的手中,刚才还卧床不起的鄣州都督突然间精神焕发,披甲着盔大开中门,吩咐手下前往兵部尚书府,将司马平候爷邀来一叙。

司马平刚进简克难的府门,皇宫中的简贵嫔便袅袅婷婷地走进了皇后陈氏的景阳宫中。

陈氏大腹便便,吩咐人扶起拜倒地简贵嫔,微笑道:“贵嫔何须执如此大礼。”

简贵嫔寒喧几句,问了问皇后这几日的身体,十分体贴地命人送上一套她亲手做的小衣裤,陈氏大喜,拿在手里把玩不止。简贵嫔眼风一扫,身边宫女会意,悄悄对着景阳宫中的宫女也使个眼色,不多会儿功夫,屋内就只剩下了陈氏和简贵嫔二人。

陈氏憨厚,还没有怎么察觉过来,简贵嫔低咳一声,突然跪倒在她面前拭泪说道:“皇后娘娘,请救救臣妾和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