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从你心海过境(出书版)(24)

“干嘛?”

“带你去做点有意思的别的事啊!”

“有意思的别的事?呵呵,到底什么事?”

宋灵灵这么爱卖关子的人当然不可能在电话里就说出答案,九点五十分秦程跑到学校大门口,等了五分钟之后,宋灵灵从一辆停在他身边的出租车上跳下来,高高兴兴地挽住他的胳臂,拉着他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这是要去哪儿?”

宋灵灵把背上背着的一只大双肩包脱下来塞进秦程怀里,蹦到公交站台上研究了一会儿站牌,指着一路旅游车笑眯眯地说道:“到那里去。”秦程看向着她用手指指着的一个站名,那是距离学校很远的一个旅游景点、这路旅游车的终点站:珍珠泉。

珍珠泉是宁城最有名的风景区之一,这里的泉水汇成了一面小湖,站在离泉眼很近的岸边使劲拍手或者跺脚,受到震动后,泉眼中会冒出很多大大小小的气泡,象是碧绿湖水里的白色珍珠。如果夏天来的话在湖里划竹筏非常好玩,不过现在大冬天的,只好望湖兴叹。

大年初一基本上没人出门,整个公园里几乎都没什么人影,整洁的道路上,从前到后就只有手牵着手的秦程和宋灵灵,两个年轻人紧紧靠在一起,十指交握,在寒冷北风里轻快地走着、聊着、笑着。

宋灵灵也有很多年没到珍珠泉来过了,逛着逛着,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过山车和索道,她高兴坏了,指着过山车就让秦程去买票。可是实在是没有别的游客,只有两个人坐的话工作人员不肯开,无奈之下只好跑过去坐索道过把干瘾。秦程看看敞开式的索道轿厢,犹疑地问:“你真的要坐?”

宋灵灵把帽子往下拉拉,围巾往上扯扯:“要坐!”

站在地下抬头往上看的时候不觉得,当真坐进索道的轿厢里,随着缓缓运行的粗长钢索向上攀爬了一小段之后,一股横风立刻吹了过来,吹得宋灵灵从身到心拔凉拔凉,缩在秦程身边回头看看已经渐渐离远的索道出发点:“我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秦程环住她的腰,笑着摇头:“很显然,来不及了!”

宋灵灵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容。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公分距离,彼此的呼吸都吹拂在对方脸上,虽然在没顶没盖的轿厢里,这么一丁点小温暖根本抵不过风的寒冷,但仍然可以让他们欢愉地笑出声。宋灵灵凑过头去,用鼻尖蹭蹭秦程的鼻尖:“喂,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是个不能细看的人。”

秦程很喜欢这样亲昵的动作,跟过去也跟她蹭:“嗯?”

“远远地看着吧又高又结实长相也不错挺人模狗样的,凑这么近再一看,娘喂,你的皮肤好差啊!又黑又毛孔粗大,胡子又浓,脸象砂纸一样,你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度吧!”

秦程笑得眯起眼睛:“砂纸?有这么夸张吗?”

宋灵灵竖起食指在他侧脸上来回抚动一下:“金刚砂牌砂纸!”

秦程歪过头,作势往她的手指上咬去,宋灵灵笑叫着缩回手,想从他的怀里缩躲开,但是一颗沉浸在爱里的心又怎么能挣脱两条执着坚定的臂膀呢,女孩清脆的笑声突然之间又消失,冰冷的嘴唇贴在一起,立刻就变得暖了一些。

索道继续平稳缓慢上行,耳边除了风声,只有很小的钢索滑行声。每过一根立竿,轿厢就微微地晃动一下。亲吻原来真的就象是在用生命盖下一枚章钤,鲜红如血的印迹,是怎样小心翼翼又是怎样无法理喻地留在了另外一个人的生命里,从此就再也不能擦去。

仿佛是灵魂里有些东西在震动崩塌,宋灵灵一直吻到喘不过气,才别开脸,趴在秦程怀里偷笑。她笑得越来越开心,连身体也克制不住地抖动起来,秦程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吻会让她笑成这样。他拍拍她的背,温柔低唤:“灵灵,灵灵……”

宋灵灵心里堵了太多的快乐想要用呐喊渲泄出来,她大笑着在秦程脸上啄一下,转过身,两只手握着轿厢边的把手,把头探出去大声叫喊:“啊啊啊~让~我~下~去~我~好~冷~啊~”

空旷安静的山上也传来了啊啊的怪叫声,一个男人的笑声从轿厢经过处的树林里传了出来:“活~该~谁~叫~你~上~去~的~跳~下~来~吧~哥~接~着~你~”

宋灵灵和秦程一起笑倒,她把头探得更外,用一只手圈在嘴边喊回去:“那~我~来~了~接~好~”

“来~吧~来~吧~”

秦程忍住笑,把手伸向宋灵灵:“太危险,快回来坐好。”

可一句话没有说完,宋灵灵的笑声就变成了惊恐的叫声,风突然间猛烈了很多,把轿厢刮得左右猛晃,她细瘦娇小的身体在晃荡中被甩出轿厢以外,秦程猛扑过去,没来得及握住她向下坠落的手。

“灵灵!灵灵……”

“灵灵!”

浑身冷汗地坐起来以后,秦程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一场梦。屋里黑暗一片,他咬着牙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赤脚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仍然是黑夜,天还没有亮。不过有星光和城市的灯光,让他觉得真实了一些,心里那种后怕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怎么会做这种梦,那一天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和灵灵笑着闹着上到了山顶,在北风里又跳又跑地折腾出了满身汗水。可在他的梦里,灵灵怎么会……怎么会遇见这么可怕的事!

身上沾满汗水的粘腻感很难受,秦程打开窗吹了一会儿风,还是不舒服,干脆去洗澡。他把水温调得很低,闭着眼垂着头让水流静静地冲刷了很久,用温度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确切地说是那次同学聚会之后,秦程觉得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以往很让他自傲的自制力正在渐渐消失,他不仅管不住自己的梦,也管不住自己的醒,睁开眼闭上眼,总有一道瘦削的影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偶尔走近一点,但随即又绝情地后退,让他总也看不清。

非要这样折磨,非要折磨这么久吗……

秦程皱紧眉头,手掌用力抹了抹脸,关上水龙头,扯过浴巾一边擦拭身体一边走出浴室。

出来立刻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大表姐的号码。他的心顿时一沉,按下接听键,大表姐带着泣意和浓重乡音的声音响起:“程子,你妈快不行了,赶紧回来吧!”

以下接出书版

第十章 代价

秦程到底还是没能和妈妈说上一句话,他赶回县医院的时候妈妈还没有断气,看样子神智也还没有完全不清。她躺在抢救室里的病床上,面色沉静地看了一眼自己亲生的儿子,然后果断地闭上眼睛,仿佛还叹了一口气,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秦程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轻轻喊了一声妈妈,连夜赶回来,此刻正是天色未亮的清晨,抢救室里的窗帘都拉着,灯火通明,让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妈妈脸上的皱纹和几乎白了一半的头发。他知道妈妈这一辈子过得都很苦,但是她为什么始终把她的苦难归罪给自己的儿子?秦程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作为他来讲,在生命的最初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如果有可能,他其实并不愿意像这样痛苦地活上三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