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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眷浮生(17)

“秦捷……”现在套着戒指的那个地方,曾经也戴过另外一只,用了五年时间,才把戒痕慢慢磨平。

“我……我……我们不……”

“夏晚!”他的声音压在被子里,瓮瓮的,仿佛那么遥远,“别说不。我……我再不能失去什么了……再不能失去你了……”

泪水流得太多,于夏晚的眼前模糊。她轻轻把另一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抚在了秦捷的头发上。他的头发滑过她的指缝,象流走了就再也抓握不住的时间。秦捷仍旧跪趴在床边,宽阔的背上下起伏。于夏晚慢慢凑过去,在他发顶轻轻吻。

“秦捷……”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头发,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熟悉。熟悉里带了点绝望的滋味,绝望里带了点撕裂的痛楚。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还能清楚记得离开时和秦浩见的最后一面,秦浩最后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于夏晚,这辈子我不想再看见你。”

第 8 章

秦捷帮于夏晚到事务所请了假,孙琨一听说是新宇公司的秦总来请假,两眼放光地满口答应了下来,还连连保证不会在假期里打扰小于,让她放心在家里休息。

秦捷索性搬进了隔壁,就住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客房。每天晚上,他都赖在于夏晚的房间里。只是于夏晚突然倾颓了下来,她深深沉浸到自己的情绪里,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窗边,看着一个方向。

那里是个小土坡,种着厚绒绒的草坪,坡顶上一棵小松树。

朱蕾一知道于夏晚在医院昏倒的消息就赶了来,陪着她来的是赵汉卿。相较于懵懂的赵汉卿,朱蕾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于夏晚的往事,所以在知道秦捷的身份后,她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拉住了要去叫于夏晚的赵汉卿:“别打扰她。”

秦捷眉梢轻挑,寒喧两句后送告辞的两人回去。趁着赵汉卿开车去的功夫,朱蕾看着他:“你们秦家……欠夏晚的东西,实在不算少。”

秦捷低头笑笑,唇角弯曲的方式有点落寞。朱蕾有心再多说两句,心中也有点不忍:“好好照顾夏晚,她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

“我知道。”秦捷点点头,“我打算过两天带夏晚到外面转转,让她散散心。”

朱蕾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往院子里又看一眼,视线掠过那棵松树时,心头也有点酸涩:“不用了,现在她哪儿也不会去的,让她安安静静地呆在这儿,这儿有……”她突然停住口,掩饰地笑了笑,坐进赵汉卿的车里离开了。

这儿有她非常重要的东西。

秦捷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来,心中不由自主,裂了一丝缝隙。

足足过了一个月,于夏晚的脸上才恢复了一点活泛的生气。秦捷没再提起求婚的事,那枚戒指于夏晚也没有拿下来,一直在手上戴着,可是戴得十分不安心,总害怕什么时候它不知不觉地就掉了。

屋子大,更显得安静,清晨睁开眼睛,于夏晚有点昏头昏脑地下床,洗漱后走出屋子。软底拖鞋也能踏出回声,她站了一会儿,扶着栏杆慢慢下楼。

窗帘都放着,乳白色的轻纱外头,隐约是满园绿色。

于夏晚站定在一楼客厅旁边的书房门口,房门开着,屋里的书桌上,电脑屏保是一帧一帧漂亮的海景。她知道那些是马来西亚邦喀岛的照片,秦浩告诉过她,那里是全世界度蜜月最好的地方。

碧蓝的海,洁白的纱,还有花,电脑随着照片的变换,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这些光都映照在秦捷的头顶。他趴在书桌上,睡得很沉,手边还有一堆一堆的资料,打印机上还有厚厚一迭没有拿下来。

他毕竟不再是个孩子了。于夏晚有些怜爱地轻轻抚了抚他头发,秦捷惊跳着醒过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看清面前的于夏晚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我……我没有流口水!”

知道秦浩死讯后于夏晚第一次笑了出来。她随即低下头,披散着的头发滑了下来,半挡住脸:“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回房里再睡一会儿吧。”

“不用。”秦捷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伸了个懒腰:“没事儿,趴一会儿就行了。”

于夏晚点点头:“公司里的事多,你去忙你的,不用陪我。”

书房里有浓重的烟味,她微垂着头,看见他的衬衫一半塞在皮带里,一半挂在外面。秦捷嘿嘿笑着,也不避讳,在她面前就解开皮带把衬衫塞好。

“夏晚,我饿了。”

“啊?噢!”于夏晚点头,下意识地接问一句,“你想吃什么?”

秦捷眼中浮出欣慰的光采,他走近她一步,一只手放在她肩头,轻轻地握住:“夏晚。”

好吧。于夏晚紧紧咬着牙。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只当最后一次成全你。秦浩,这辈子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身躯有些颤抖,秦捷用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有拥抱她。

“我想吃虾粥。”于夏晚被他带笑的声音惊醒,连忙点头:“好的,虾粥。我这就去买菜。”

在超市买的时候基围虾每只都是活的,即使塑料袋里放了碎冰,回到家里仍然死了几只。于夏晚把虾子倒进盆里,一边放水一边在盆里轻轻地搅,碎冰慢慢融化。

淘米熬粥。虾粥好不好吃,关键在熬粥的功夫上。用砂锅小火慢熬,水开之后还要不停地用勺子翻搅。米全部熬烂之后,再把虾子在葱油锅里爆一下,倒进粥里。盖上砂锅的盖子一边等,一边爆了一小盘花生米,冰箱里的酱黄瓜拿出来切成丁,再浇上点麻油,小碟上放了三块红色的豆腐乳。

生活其实很简单,一锅粥,三两样小菜而已。

一个月没踏进厨房,从消毒柜里拿碗出来的时候,于夏晚看着碗边上已经干得抠都抠不下来的一小绿色菜叶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算是难为秦捷了,好歹他没有把吃剩的脏碗全摔掉,还能凑和着洗洗,就算不错了。

把碗碟筷子翻出来洗一遍,粥也熬得差不多了。揭开锅盖,虾的鲜香扑面而来。粥和菜端到餐厅里,早已经引颈期待的秦捷先捻了一块酱黄瓜丢进嘴里。

吃完饭,于夏晚在水槽边洗碗。秦捷走过来,揽住她的腰。他没说话,只是贴在她的背上。两人之间一点缝隙也没有,于夏晚甚至能感觉到左边背后他洪重的心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许是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总还有个他陪伴着,每每想到这里,于夏晚总觉得对秦捷有点亏欠。无论如何,是她害得他失去了父亲。

“你真的没怪过我?”傍晚两个人席地坐在阁楼里,一人手边一杯咖啡。秦捷拉过于夏晚来,让她靠进自己怀里。

“怪你什么呢?”秦捷淡淡地笑,“过去的事就过去吧,长辈们的恩怨,我怎么会怪你?”

“秦捷。”于夏晚没敢看他的眼睛,她靠着秦捷曲起的长腿,“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并不想弄垮公司,更不想害得秦伯伯病发,我昏了头,我……我那个时候已经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