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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越走越远(11)

打电话叫外卖,坐在客厅里等。刚才渲泄过了,现在尴尬地沉默着。两个人坐在三人沙发的两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烈看着秦瑟瑟:“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酸意又泛上来,秦瑟瑟点点头:“挺好的。”

他安静了一会儿,伸手握住她的手:“瑟瑟,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我……”秦瑟瑟到现在还没有暖和过来,她贪恋地把手指往齐烈的手掌里又伸了伸:“叫我到哪里去找你。当时……她们告诉我……说你死了……”

“谁?谁这么说的!”齐烈怔怔地定住,好半天才咬着牙沉声问道。秦瑟瑟吸吸鼻子:“你妈妈。”

“她怎么说的?她怎么告诉你的?”

秦瑟瑟抽回手捂在脸上,连连摇头:“别问了齐烈,别问我这些了……我……”

他掩身过去,把她抱进怀里,象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摇晃,这个动作让他想了很多年,让她怀念了很多年。“瑟瑟……瑟瑟……”

“齐烈,”她握住他胸前的衣服,“齐烈,你别怪我,我……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没办法,没办法……”

他拍她的背,抚摸她的头发。

“齐烈……”

“我知道,我明白。”他低语,一遍又一遍。房子里有暖气,象春天一样。秦瑟瑟在齐烈的怀里,他舍不得丢开她,拥着她整整一夜。

一早醒来看到齐烈的睡脸,秦瑟瑟这才发现自己难得地一夜无梦,也才发现齐烈是真的回到了自己身边。昨天晚上是哭着睡着的,两只眼睛又胀又涩,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她垂着脸不敢看他,拿着换洗衣服逃进洗手间里。

不象沈天宁大大咧咧抓到什么用什么,齐烈的浴室里全是男士专用的洗漱用品。洗完裹着他的浴巾,秦瑟瑟抺抺镜子上的水气,看见脸色红润的自己。她仔细地端详,可是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只有一个卫生间,秦瑟瑟吹干头发坐在客厅里等齐烈。大晴的天,拉开窗帘,阳光照满了整间客厅。他住的楼层也很高,在小区朝南的第一幢,望出去视野非常好,看到很远的地方。她走到窗户边往上头呵气,然后握拳,用掌腹在水气上印出一只脚印,再添五根脚趾。

很长时间没有动静,秦瑟瑟突然惊觉。猛回头,齐烈也走到窗口,在她的脚印旁边印了一只脚印,添上五根脚趾。

齐烈把她带到了学校里。这间大学是艺术类的院校,在国内颇有名气,齐烈顶着海归派的名头,在国外拿过好几个奖,用他自己的话说,又是油画界新近崛起的年轻残疾画家,所以很受重视,专门给布置了一个画室,教学任务也不重。

还在寒假里,学校里没什么人。把车停在停车场,两个人在校园里散步。和路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秦瑟瑟注意到别人都在看齐烈的腿,那些目光虽然很收敛,可还是象针一样刺着她。秦瑟瑟心里很难过,他却不以为意,瞅着她笑:“我觉得我跟别的画家比起来有先天上的优势。”

秦瑟瑟不解地看他。

“你看啊,别人都是在一个高度上观察事物,而我可以上上下下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肯定更具体更清晰,当然画出来也就比别人更好。”他说着笑,秦瑟瑟笑不出来,只有握紧他的手。

齐烈在学校里有一间画室,他把秦瑟瑟带到那里去。新装修的,很齐烈的风格。屋角有个长长的米色沙发,秦瑟瑟脱了大衣坐上去,等齐烈给她去倒咖啡。

现在秦瑟瑟知道齐烈的家里为什么那么干净了,他所有画画用的东西都在这里。几大箱几大箱的旧作沿墙根摆着没有整理,还有书,画册、画具。齐烈把咖啡递给她,自己也脱了外衣:“我收拾收拾,你坐在这儿陪我。”

开了音乐,喝完咖啡。秦瑟瑟想过去帮忙,齐烈不让,把她又撵回沙发上。她坐着无聊,拖过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小纸箱,翻里头的画作看。

这箱全是一本一本的速写簿,看样子是好几年积下来的。秦瑟瑟知道这是齐烈的习惯,从他开始学画起身边就总备着速写簿,象摄影师抢镜头一样把喜欢的场景画下来。她随手抽几本,齐烈画的比他住在红砖小屋时候要强了许多。

记不得是第几本了,秦瑟瑟刚翻开第一张就停住了手。

画面上她又看到了自己,稚嫩的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子,一张端端正正的正面速写。往后翻,全是她。笑着的,睡着的,做着鬼脸的,背影,打着呵欠的,生气的,吃着东西的。能想到的一切动作都有。

她抬头看看齐烈,他正从箱子里往外头拿画,大幅的,没看向她的方向。

翻到速写簿的最后几张,秦瑟瑟差一点儿惊呼出声。还是她的脸,只不过下面的身体……肯定不是她的。匀亭曼妙的裸体上面,她迷蒙暖昧地笑着。秦瑟瑟看着齐烈笔下这样的自己,又有点羞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旁边伸过一只大手,刷地把速写簿抽走。齐烈脸通红,手里握着速写簿,不知说什么才好。秦瑟瑟也怪没意思的,咳了一声:“那个……齐烈,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们学画画的,是不是都要画那个裸体素描?”

齐烈瞅着她,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然后笑出声:“是啊,都要画的。”秦瑟瑟又咳,端起杯子想喝,发现杯里已经空了。齐烈探手过来拿过杯子:“我帮你倒。”

曾经这是她最大的梦想。坐在沙发上看着齐烈去倒咖啡,秦瑟瑟心里想。他能够画出点名堂来,而她始终跟在他的身边,在这样有阳光的屋子里,他画画,她无聊地坐在一边等。

齐烈向她走过来,因为走路的缘故,他格外仔细地端着咖啡,怕洒出来。

天堂里原来是有咖啡香的。

秦瑟瑟格外珍惜地接过齐烈手里的杯子,从里头升起的白烟懒懒散散的,她轻叹一声,努力地笑:“你找模特画画要收费的吧。以前我让你画了那么久一分钱也没收过,想想真亏大了哈。”

“你现在要是还有兴趣当我的模特,我给你最高的价。”

“算了吧!”秦瑟瑟拉拉衣襟,“我没什么好给你画的,这个钱我赚不了!”她眨眨眼:“不过你应该不只画女人的,下回画男模特的时候我能不能来参观?要裸体的男模特哦。”

齐烈笑。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象一泓被石块击破的水面,再怎么流离散落沉碎错失,终究慢慢地聚拢来,回复平静安和的初心。

“瑟瑟……”

手机突然响了,是沈天宁的铃声。秦瑟瑟在皮包里乱找一通拿出手机,慌乱地推开盖接听:“喂,你好。”

“什么你好,”沈天宁在那头嘎嘎地笑,“出门几天变得这么有礼貌?”

秦瑟瑟跟着大声笑:“那可不,我一向这么有礼貌的。”

沈天宁压低点声音:“想不想我?晚上没我搂着你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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