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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同人)爱情手术刀(15)

苏徽推开门的时候,陆觉非正在奋战那台老式洗衣机,弄得满地水渍。苏徽皱眉,陆觉非看见他,露齿一笑,“洗衣粉和消毒液的比例都是按照你给的下的。”

苏徽坐着沙发上,舒展着身子,眯眼看陆觉非来回奔走,繁忙异常,居然还能抽空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不觉微笑起来。家里有点人气果然还是能辟邪的。想起自己五六年级每次解剖课下课后,都躲在繁华的角落,不愿意独处。尸体的味道过于霸道,必须要点什么有生命的,将他拉回人间。

陆觉非不知何时走到了苏徽跟前,用鼻子嗅了嗅,皱着眉,“苏徽,你身上什么味儿啊这么难闻?”

苏徽挑眉一笑,“不好闻么?尸体能够保存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简单了。我们院每年都花大量金钱精力,就为了保存这些尸体。你仔细闻闻,其实还不算腐烂。”

陆觉非后退几步,脸都皱起来了。

“对了,今天我们还解剖了脑颅,那脑子切出来啊,就和你晚饭吃的麻婆豆腐差不多。”苏徽是属狗的,陆觉非呼个气都知道是咸是甜。

陆觉非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冲进浴室呕了起来。苏徽难得不嫌弃他,好心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道,“脑部切片要切得特别薄,其实看上去也没什么,豆腐的刀工可没我的好。”

陆觉非扭头看他,眼里冒火。苏徽笑嘻嘻地回屋换衣服去了。

等他再出来,陆觉非也吐得差不多了。苏徽收好毛巾打算洗澡,陆觉非走了过来,在他手中塞了一杯热可可。

“你就逞能吧,脸明明白得跟豆腐似的,还说。”陆觉非用手背碰了碰苏徽的手指,皱眉,“手也是冷的。”

苏徽看着他,忽的笑了。“不错嘛,很有潜质,什么时候请你来参观我们的尸解。”

陆觉非也笑,“好啊。”

热气随着夜晚的来临渐渐消散,带着一缕青草的香气,向天边散去。手里的可可,却越来越暖。

作者有话要说:有感到胃液翻腾的筒子表怪我,其实我写的时候,没感到什么特别恶心的地方……捂脸……

12

12、相处之道(一) ...

正如陆觉非所言,他能在租房里住的时间,委实不多。有时,他会连续消失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突然出现,带着永远轻讽的笑意。

对于苏徽而言,陆觉非的搬入其实并未带来多少本质的区别。大多数时候,他回到家,还是得自己开灯,自己泡茶,然后一个人发发呆。

冷清的时候,苏徽也会在想,多一个人,似乎会好一点。这种想法会在解剖课或者是手术失败之后更甚。

但是想到陆觉非轻佻的笑容和无耻的言行,苏徽又会忍不住涌起怒意。陆觉非从来不掩饰对苏徽的口头调戏。苏徽讨厌他明显带着游戏的心态,就好像,无时不刻在警告你,我是闹着玩的,叫你无名生气,却又无理如此。

对游戏当真,容易受伤。

苏徽难得有空的时候,也会玩玩网游,比如最近比较火的一款古装武侠3D网游《倾城》。苏徽在游戏里选择了“百草”职业,就是通常所说的医生。没什么特别的,大概是习惯了。何况在游戏里,救死扶伤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道法术下去,死者能生,弱者能强,何其逍遥。

他总是守着,在别人只剩最后一点红的时候,轻轻一送,将生命之光笼罩。这样做的时候,有种奇特的解脱感。

可惜,大多数时候,苏徽还是活在现实里。活在现实里,就必须面对生离死别。没有哪种科学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更多的时候,病人是在无助地挣扎中,形状惨烈地死去。

在出神的瞬间,从急诊处推来了一个需要紧急手术的伤患。这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三口之家在返家的途中被违规小轿车撞飞,她的父母在救护车上已经断气。

病床在乒乒乓乓的动静中被迅速推进了紧急手术室。耀眼的灯光打在小女孩的身上。她的脸色死白,下肢被完全碾烂,惨不忍睹。苏徽以最快的速度消毒穿衣,冲进了手术室。

“股动脉止血!快!!”

侯半夏靠近一步,被眼前的红光晃得有片刻失神。他从来不知道,那么小的一具身体里居然流动着这么多血液。这些鲜红的,带着体温的血液此刻正如泉涌喷射,染红了他的手术衣,浸湿了他的鞋子。

不知道是麻醉的原因还是机体条件反射,侯半夏看见小女孩的眼睛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神散开,最终血红一片。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手术室的门,再也抑制不住,扶墙呕吐起来。连续值班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胃液都是苦的。

侯半夏倚着墙角坐下,用冰冷的墙壁冷静自己的头脑。那双眼睛在他的脑海盘旋,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事实还是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只有漫天的红,从他身上未除的手术衣蔓延开来,使得视线模糊。

“死亡时间,15:49。”苏徽摘下口罩,深深看了一眼那张惨白的小脸,转身离开。

苏徽在顶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脸茫然的侯半夏。他身上的手术衣已除,只是裤脚和鞋子依旧血津津的。苏徽将手中的热咖啡给了他一杯。

侯半夏接过咖啡,苦笑,“我逃出来了。”

“我知道。”

有片刻的安静,白云的倒影游荡在泛光的栏杆上,远处,是成片成片的高楼大厦。里面住着无数的人,无数渺小的人,终日忙忙碌碌,不知何时遭遇死亡。

“你知道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之前为什么要宣誓吗?”苏徽静静地仰头望天,“誓言第一句,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正是因为别人的性命相托,使得医生拥有了超越常人的权力。他可以问权生死,可以干预生命。这是一种有如魔鬼般的权力。我们从踏进来的那一刻,就逾越了人类本身的某些界限。为了这种逾越,我们必须宣誓,必须将自己捆绑在普罗米修斯的柱台上。别人理解或是诽谤,都不能毁损自己性命相托的誓言。”

“我知道死亡的存在,而且每天都接触它。只不过,亲眼看着鲜血的流逝生命的陨落,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死亡是我们的财富。所有的专家都是建立在无数白骨上的。不经历死亡,你就没有毕业。”苏徽抬起咖啡杯,冲侯半夏致意,“恭喜你。”

侯半夏咧嘴一笑,仰头深呼吸,将这灿烂的艳阳拥入怀中。恐惧和逃避只有一时,只允许自己片刻的懦弱。接下去呢?还是无尽的极限挑战,对人体身心极限的挑战。

“苏徽,你后悔选择医学了吗?”

这个问题是每个学医的人日日夜夜,直面死亡的时候不住问自己的。有些人想明白了,有些人终究还是走下去了。

苏徽低头,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呢?”

侯半夏站了起来,“我从小发过一个誓,这一生,起码要做三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是遭到全世界的反对也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