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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闻笛(55)

步虚词命人将此剑送往谢斯寒处,面容沉静,“物归原主!”

谢斯寒伸手取了,一指弹剑,剑身颤动,嗡嗡鸣响,剑刃绯色光芒缓缓漾动宛如水波。如此宝剑,看得数人心神荡漾。

“逍遥剑,名剑配名士,步某想看谢庄主使用此剑的风采!”

天枢看了后笑道:“楼主不是说中毒后不可动用内息么?楼主是想看我们先生何时暴毙?”

步虚词道:“我本不欲如此,奈何为姑娘所迫,不得不亲自向谢庄主讨教了!若是姑娘也对我使毒的话,那就公平了。”

“岂敢!”天枢望着他,笑了笑,“天枢再有手段,亦无法对楼主下毒,楼主大可放心!即使我们先生中了毒,楼主也不要大意,我们先生呐,有时是百毒不侵的!”

步虚词不以为然一笑,“那步某更要领教了!”语罢,再度取出了袖底金笛,瞬时,横笛成了金笔,在他手中转动,竟似要挥毫泼墨。

谢斯寒持了剑,袖底风起,倦怠散漫的眼神顿时为凌厉所取代,“谢某早有此意,楼主请!”

“谢庄主请!”

蓦地,风起,两道人影闪电般掠出了大厅。

从大厅飞速掠至荷池看台,绯剑、金笔便已交手数十回合,劲风催衣,寒意席卷。荷池广阔的汉白玉看台上,墨衣绯剑招出如电,红衣金笔挥洒似瀑。

栖风楼上,阑珊惊惧的观看,奈何发不出声来,单凌波握紧了弓箭目不暇接。

喜厅内,天枢与李易舒均起身站在厅前石级上全心观战,目不能瞬。那一招一式间,哪怕是一瞬眼,就会错过精彩的缠斗,甚至可说,每一瞬的出招接招均是世所罕见,错之可惜!

冷月庄最高首脑与渡云楼最高统领间的胜负争斗,望之动人心魄!

绯剑在谢斯寒手中宛如握有天际长虹一道,广袖长剑,剑姿清绝。点剑击剑大开大合,挥展凌厉,招招狠厉,剑风骤起骤落,追命夺魂!

金笔在步虚词掌中挥洒自如,笔锋势如奔雷,劲如神龙扫尾,俄而有泼墨之姿,俄而有清描之意。出笔转笔尽是画者手笔,潇洒中不失要害之击!

石级上天枢不由赞道:“好风采!”

“风采自是绝佳,可是胜败如何?”李易舒望着荷池并不转目。

“此时论胜败岂不煞风景?”天枢露出畅然的笑,容色倾国,“天枢阅尽天下男子,却难逢如此风姿!当真天之尤物,生于这世间终是遭天妒,可惜!”

“司主是在说那步虚词?奈何敌我有分!”李易舒微有嘲讽。

“大人此言又差矣!绝世风采当世所共赏,何分敌我!难有能与先生诸方匹敌之人,岂不是珍宝?望之赏心悦目,观之足矣!”

“二人若作比,司主当作何选择?”李易舒顺势问道。

天枢想了想,巧笑嫣然,“二人类型不同,均是极品!我们先生是冰天雪地型的,威严不可冒犯,难有人能靠近,只可远观尊崇;那步虚词却是春寒料峭型的,既有春意可亲近,又有冷峭难触的魅力。若说让我作选择,我天枢自是二者都难舍!然而,愈是难攀的雪峰天枢愈有兴趣!”

李易舒哼道:“司主倒真是善品男人!”

天枢咯咯笑道:“大人可要我一同来品一品?”

“不敢劳驾!”

天枢在心里笑了笑,便重新集中注意力看向荷池。

论剑荷池一曲终

谢斯寒与步虚词已从汉白玉看台转战到了荷池之上,二人脚踏清圆的荷叶,脚下不停,手中兵刃更是无片刻余暇。衣风、劲风、剑风卷过整个荷花池,没有一株静立的荷花荷叶。衣袂飞扬,于荷叶丛中起起落落。利刃劲风扫过,花叶纷扬,零落如雨。荷中花叶清香遍染,随风飘散,阵阵吹入观战者肺腑内。

绯剑穿透花雨,长剑随墨色衣袖一同飞速刺向前方踏于盛放莲花之上的鲜红衣衫,长剑寸寸递过,喜服红袖风动不止,步虚词脚下急退,滑向后方一株株荷叶与飘摇的芰荷,长剑继续追击,剑风吹断步虚词散落的数茎发丝。仰身避过紧贴而来的长剑锋刃,步虚词挥笔点向紧迫而上的谢斯寒腰间商曲穴,谢斯寒剑刃斜下斩向点来的金笔,同时侧身避开金笔余劲。

二人同时退了数步,谢斯寒踏于荷上目光一聚,扬剑挥起,一阵飓风卷向对面,莲叶翻卷,满目所见尽是莲叶底部纹路。一阵莲叶波浪急速袭向步虚词脚下,与此同时,莲叶之上斩来的剑风闪电般击来。步虚词运起内息,猛然挥袖,巨大的袖风宛如一睹高墙推向了迎来的剑风。二者相触的刹那,轰然鸣响,荷叶顿折,萎于池水。二人踏上残荷,迎击而上。

李易舒静观二人如水般自如的招式,心中赞叹,高手过招,全随心意,丝毫不囿于招式本身,如何起如何落乃至出招方式亦是依境而发,不依常法,甚至当场自创,率性若此,才是武学至境吧!他暗暗赞赏,心内不禁演练开来,若是自己临敌遇此招式该当如何化解。

留心观察着,李易舒突觉眼熟,步虚词此时虽以笔作刃,却同刀剑,若是持剑亦大体不差。持剑!岂不就是那日府中与他缠斗之人?

剑法、笔法看来是同理,一通百通。故而,高手折柳为剑,任何入手之物皆可为兵刃。内力高者,摘叶飞花均可伤人。此时,那荷花池上飞舞的荷叶碎片菡萏花瓣又何尝不是被赋予力量的暗器?

李易舒正自思量,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入定静思时,哪怕一处的不同平常都能为他所发觉。那里,气流混乱不均……

他蓦地转头,望向侧旁的高楼,定睛处,正见一袭大红的嫁衣摇摇欲坠。那身影如此熟悉……

阑珊!

她身后是名握弓女子,临窗高声道:“沉香阁主在此!”

语声弗落,那着嫁衣的女子便被推下高楼,坠向地面!一袭嫁衣如彩霞般在风中急舞,又如蝴蝶展翅飞在空中。

单凌波的话语传入荷池,拼斗的二人不禁动作一滞,余光掠过,却见那身鲜红正坠下高楼。二人杀气顿敛,同时脚点枯荷,飞掠而来。奈何相隔太远,纵是二人轻功独步,亦是来不及相救!

眼看着嫁衣离地面不足一丈,二人脚下凝塞,明知无望,却仍是全力飞赴。突然,从旁掠过一道人影,最后一刻接住了坠落的女子,迅速回旋折身掠过,减了高楼下坠的巨大冲击力。

救之不及的谢斯寒与步虚词静下了步伐。李易舒抱着下坠而来的阑珊惊喜交集,解了她被封的穴道,阑珊苍白的脸上一片冰冷,颤声问道:“易舒,我还活着么?”

“当然,没事了,我们来带你离开这里!”李易舒喜道。

见她无事,谢斯寒缓缓抬起了剑身,杀气顿起。步虚词收回神思,忍不住问道:“莫非你没有中毒?”

“楼主可听说过噬毒蛊?”

“苗疆噬毒蛊?”

“正是,谢某随身便带有,岂会不知杯中有毒?楼主吹笛,沉醉其中,哪里会注意到谢某暴殄天物将如此茗茶都喂与了好毒成性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