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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闻笛(56)

步虚词握了金笔,“如此更好!”

煞风卷动,二人战了数百回合后继续挥动了手中利刃。

单凌波立于高楼上,伸出手掌,脸色清冷,对着下方捏碎了指间药丸,粉末纷纷扬扬被风吹散。抽出羽箭,控于弦上,她缓缓拉动箭弦,瞄向那袭墨衣。

正欲松开紧控的弓弦,放箭飞袭,突感一股强风击来,迅即转了箭矢,射向来袭者。一劲强鞭迫来,卷开了急射的羽箭。一鞭又即追来,单凌波急避开去。

天枢飞走檐角舞鞭飞袭,鞭击处,一片坍塌,窗台即刻被毁。单凌波退出前楼,发出了号令。渡云楼百名护卫持刃从四面八方包围来袭,楼下二人势单,天枢弃了单凌波,飞身下楼,与李易舒、阑珊会合对敌。天枢长鞭横扫,渡云楼护卫不敢围攻过急,天枢一鞭出手,卷来两把长矛散给了空手的李易舒与阑珊。三人均是高手,合力对敌,虽人寡,一时倒也不至于落败。

李易舒不敢懈怠,一面出击,一面问向天枢,“司主,何不使毒速战速决?”天枢仍是面带笑容,手中长鞭不停,口中却是不急,“大人有所不知,天枢平日不大用毒,随身带的也不多,刚才那么些人,我都给用完了。”

渡云楼护卫却是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围来,三人击毙的人数根本减少不了围袭的庞大队伍。李易舒叹道:“如此无穷无尽,我们能坚持多久!”

天枢一手挥鞭,一手取出了怀内的烟火,拉了绳索,烟火冲天而起,炸响在了高空。“我们这里战的紧,渡云楼外也将点起战火了!攻破渡云楼要不了多久!”

虽然天枢的话给三人是个鼓励,但要力战数不尽的敌人目前却是件遥遥无期棘手之事,也许等不到救兵他们就要力竭了!

渐围渐小的战圈在一点点收缩,他们周转的空间在寸寸被抽离,当战圈狭小的束缚三人手脚时,天枢便横扫长鞭,放倒敌方一片后重获一些空间。如此反复,天枢鬓发也已湿了一片,呼吸渐乱。

李易舒挥动长矛,挑、划、扫、刺,逼退了最近的敌人。他功力深厚,倒是能比天枢坚持的久些,左右周转,危机之时为另二人解围。

阑珊长矛使来并不顺手,只觉所学无处施展,处处束缚,却不得不勉力为战。数度危难,都是李易舒长矛相救。

与步虚词紧斗的谢斯寒有意转移二人的战团,缩短与那被围三人的距离,好适时施以援手。

渡云楼枢机之处的三楼前方一片混战,兵戈之声不绝于耳,血流于地,汇成了溪水注入荷池,尸骸层垒,血腥扑鼻。

登于渡云楼最高楼揽月楼的单凌波俯瞰满楼的硝烟,冷眼再度拉开了弓弦。

三人战团渐感不支,战圈已有逼仄之势。李易舒、天枢二人合力拓展空间,击向外围。阑珊则守住已有的空间,挑落进逼的敌人。欲将三人一举攻杀的护卫们不惮合围,杀欲愈盛。一柄长矛冲入逼仄的空间,刺向了阑珊后背。前有利刃,后有长矛,阑珊避无可避。

一竿荷茎蓦地飞起,携裹内劲,击折了刺向阑珊的长矛。谢斯寒袖风卷起那支枯荷茎掷出后,步虚词金笔点开逍遥剑,猛然伸长一倍指向了谢斯寒眉心印堂穴。与此同时,看似荡开的逍遥剑却鬼魅般抵在了步虚词咽喉处。

阑珊一眼瞥见,大惊失色,手中全无章法,命门大开。李易舒亦是大惊,忙替她格挡八方攻击。终是难保周全,他后背着了一刀,血湿了衣背。

一箭嗖的飞来,直击向谢斯寒。天枢匆忙间挥鞭,正卷上飞射而来的箭矢。却不料紧跟着又是一箭,竟是一弓双箭!直直射向谢斯寒!天枢长鞭一招已尽,再挥鞭便是如何也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那支羽箭射过,她手里一软,差点握不住鞭。

与步虚词两相对峙的谢斯寒感到了飞箭破空,却不可闪避。躲了箭矢躲不过金笔,避了金笔避不过箭矢。两相夹击!便只有等羽箭过体,借那羽箭的力道避开金笔。

箭如电!当此时,却有一道红色身影以迅雷之势飞跃而起!

箭簇没入胸襟,红影从空中跌落,大红的嫁衣如云铺展。

“阑珊!”李易舒大喝。

对峙的二人同时撤了兵刃,谢斯寒飞身接住那萎败的红衣,犹如接住一个生命力正流散的堕天仙子。伤口处洒出的鲜血抛落长空,那血,流自心脏!

封了心脉要穴,却仍是止不住血流。

稳落于地,谢斯寒跪抱着这以身相护的女子,凝视这久别的容颜。

箭尾露于胸前,随着心脏微弱的搏动而轻轻颤动。阑珊看见俯看她的人,近在眼前,不由微微笑了,“先生……”

话难吐出,每个字便是牵动心脏撕裂般的疼痛。她蹙眉难言。

不愿眨眼,每次阖下眼睫都是疲倦的难以睁开,她怕,怕睁不开,见不到他。她知道自己的心脏在流血,心里却在流泪,但她此刻是多么的想微笑,给他看她也许是最后的一个笑容。

手在他手中,他的手是冷的,有了颤动。

“你为何……”他轻语,只对她,眼里,有哀伤。

“我不想……你……受伤!任何人、都不能、伤你!”

她呼吸渐渐微弱,明亮的眼也快要睁不开了,倦意阵阵袭来。

又是嗖的一声,一箭直直射来。谢斯寒根本不抬头,一伸指,捻住了羽箭,回手掷出。依原路,分毫不差,速度与力度皆是来时的数倍,飞速袭向高楼上的女子。待要躲避已然不及!箭入她胸前,一样的手法。劲道之大,贯入身体的箭带得她飞退向了后方墙壁,重重撞上,一口鲜血从喉中喷出。她扶着墙坚持着没有倒下,一步步挪向了高楼栏杆,胸前汩汩的血流染红了衣襟,宛如大朵盛放的牡丹。

她倚着护栏,望向荷池的人,没有人再多看她一眼,包括他!此刻的他哪里还记得有她!伤痛欲绝的他正全身心注视那个弥留的女子。为何自己没有那女子的幸运,那酷似彤荷的女人凭什么就能得那么多的宠爱?自己就不如她么?只因她似彤荷?

“我就不如彤荷?”她一点点滑下,心脏的疼痛渐至麻木。血在不断地流,意识在逐渐涣散。

“二楼主!”阿织的声音将她唤醒一些,她迷蒙地看到这个丫头似乎在哭泣,为何哭泣,为自己么?

阿织跪在她脚边不知如何止血,脸上泪迹纵横。

“不、用了。”她虚弱道。

“二楼主!你不要死!”阿织欲以手堵住伤口的流血,却又怕碰着箭羽,哭声悲切。

“你们……不都想我……死么?终于遂了你们的愿……”单凌波微微喘息,吐字艰难,然而眼里却是至死也不妥协的固执,不求怜悯,“你在……很好!替我给步虚词……传话,我才是他真正的……仇人!彤荷是我、下的毒,不许百医盟给她治病、也是我!父亲至死也未曾原谅我。告诉……步虚词,让他一生恨我吧,不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