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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闻笛(39)

阑珊掏出一个小瓶,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不由道:“忍着点!”

阑珊拔了瓶塞,先用指甲轻叩瓶颈,然后缓缓倾在伤口处,从他臂上直到腕口,一路均匀撒下。步虚词吸了口冷气,“你的药……这么痛……”

“是有些,所以叫你忍着点!”

撒完药粉,阑珊掏出几方手绢,一个个绑在伤口处。

包扎好后,阑珊突然问:“你这么放心,不怕这药有问题?”

步虚词看着她放下他衣袖,“无妨!是毒药也没关系!”

阑珊转头看他,“若是有下次,一定会是毒药!”

步虚词笑道:“难道是这次你没带毒药?”

阑珊不再说话,转过脸,她眼中霎时蕴满泪。先生受伤了,谁给他上药包扎呢?他伤得怎样,是不是也有这么深的伤口?

日暮时分,二人行至一处州县。步虚词直接催马到一家客栈门前,他点了阑珊穴道后抱她下马。立即有小厮过来牵马。步虚词牵着阑珊进了客栈,扔了一锭银子到柜台,对柜台掌事道:“一间房,住一宿,两餐饭!”

掌柜见来者出手大方,自然殷勤,“公子、夫人,小的带二位去二楼上等客房!”

虽是小镇,所谓的上等客房却也雅致。打发走了掌柜,步虚词关上门,这才解了阑珊穴道。阑珊怒视着他,“除非你一路都点住我穴道,我就完全是你的傀儡!”

“那倒不必,太委屈姑娘了!”步虚词在桌边坐下,“为了让姑娘配合一下,在下不得已为之!”

此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客官,小的来送茶水!”

“进来!”

店小二热情的端着茶水摆到了桌上,“客官,这是我们安徽名产,宣城顶尖的敬亭绿雪,平时不随意取出的,也只有二位这样的客官,我们掌柜的才愿意拿出来,请慢慢品尝!”

步虚词点了点头,店小二正准备离去,突然,阑珊一把拉住他,焦急道:“小哥,我同他不是一起的!他、他不是好人!带我去你们县衙!”店小二愣住,显然没太明白她的话。

步虚词安然坐在桌边,无奈一笑,“夫人,我都发誓了,不会纳小妾了,你还不原谅我?”

阑珊听得愣住,待明白过来,更加恼羞成怒,脸色气得通红。

步虚词冲店小二笑了笑,“内子脾气不太好,见笑了!”

店小二这时彻底明白了,笑道:“夫人,既然公子都发誓了,你就原谅他吧!这年头,听老婆话不纳妾的男人可不多啊!”

阑珊脸色变来变去,忽红忽白。店小二赶紧退了出去,心想人家夫妻之事自己还是少管为妙。

步虚词倒了壶茶,水汽氤氲开来,袅袅升起,醇香四溢。“形似雀舌露白毫,翠绿匀嫩香气高,滋味醇和沁肺腑,沸泉明瓷雪花飘。”他颇为享受的吟着,捧着茶杯似乎有些舍不得喝下。

阑珊走到桌前,气愤已极,她握住桌布一角,用力一扯,桌上点心清水茶杯全都咣啷啷摔了一地。唯独店小二送上的敬亭绿雪安然无恙的在步虚词手中端着——他在千钧之际抢救下来的!

“你脾气果真这么大?”步虚词端着茶水,犹豫着能不能放到桌上,就怕她会掀翻桌子。

“锵”的一声,阑珊抽出了逍遥剑,数招连续递出。步虚词依然端着茶,左右避开剑锋。二人竟围着桌子展开了攻守。

“你为什么老是拿逍遥剑刺我?”步虚词一边问一边侧身闪避。

“步虚词,你实在可恨!”阑珊额头冷汗滚下,咬着牙一剑狠过一剑。东躲西闪的茶水却没有洒下一滴。阑珊渐感气力不支,喘息着,扶着桌缘,剑从她手中滑落,随即她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步虚词心中一悔,怎能跟她闹至如此地步?忙放下茶,去扶她。阑珊额角磕了一处淤青,看得步虚词一阵痛悔。把住她脉门,他真气度入她体内。探得一阵,原来是噬心蛊又发作了。步虚词眼中神光陡然一厉,幽灵宫当真不择手段!给她种蛊之人,日后他必要令那人双倍偿还!

步虚词催着真气与她体内噬心蛊抗争着,阑珊疼得冷汗淋漓。

噬心蛊之毒,若三日不得解,将活不过一个月!

步虚词看着怀抱的人,眼神黯淡下来。他欲挽救的生命总是一个个凋落,这是宿命么?

看着这绝美的容颜,尽管不属于他,他又怎能让她枯萎?

带她到身边,是对是错?

劫走她,是否是加速了她的陨落呢?

可是,为了他的计划,为了他的夙愿,他必须这么做!

然而,这些借口理由中是否掺杂有他的私念呢?

他摇摇头,想摆脱掉脑中缠绕纠结的念头。

怀中人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正渐渐清醒过来。

步虚词捡起剑,抱她到床上,将剑放到枕头边,然后端过绿雪茶,扶起她,喂她喝。杯中绿意盈盈,嫩香飘荡。阑珊一口口喝下,茶水饮尽,她似犹未解渴。步虚词缓缓放下她,回到桌边满上茶水,又返回床边半抱起她喂着。

“我说是好茶吧!幸好没被你砸了!”步虚词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喂着。

阑珊渐渐睁开眼,推开了茶杯也推开了他。

“你休息一会儿吧!”步虚词放她睡下,转身走向门边,拉开了门,他来到外面走廊上,对楼下道:“店家,上来清扫一下!”方才送茶水的伙计赶忙上楼,带了笤帚,进屋见到里面的狼藉时吃了一惊,也不敢多问,麻利的清扫了出来。

“晚饭待会送上来!”步虚词站在廊边,续道:“饭菜不用太多,清淡些即可。另外,去药铺替我买些药,飞龙掌血、白蔹、天葵子、菊三七各二钱五分,熬好后端上来,记住了!”

那伙计抓耳挠腮,颇为为难,“这个,……太多了,记不住这些名字!”

步虚词看了眼他,“就这几样也记不住?”他带上房门,领着伙计下了楼,在掌柜处要了纸笔,写好后交给了那伙计,另外给了碎银子。

他回到客房时,阑珊像是已入睡。

这一路奔波,她身心俱是疲惫不堪。昏沉沉的跌入梦中,悠长的一觉还未到尽头,就觉得有人唤她。梦中似乎是谢斯寒在远处向她招手,她笑着应答。当她整个人从梦境中脱离,听到的却是耳畔另一人的唤声。“起来吃饭了!把觉都睡了,晚上怎么办?”

她木然的由他扶起,呆呆的坐在床沿。步虚词等她歇了片刻,拉她到桌边坐下。她坐着却不动碗筷,步虚词把筷子递到她手中,她却不着一分力,筷子又掉落桌上。试了几番,她虽握住了筷子,却既不夹菜也不吃饭。步虚词随意吃着,吃的全无趣味。

“你就是想逃走或是想杀了我,也得填饱肚子有力气才行吧?”

这话颇有道理,阑珊思量来去,加之肚子也确实饿了,于是夹了菜吃饭。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但步虚词看来,已经十分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