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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请上轿(46)

我听着他与景晟的谈论,摸上自己的眼睛。当初我恨过自己看不见,现在看见了也遇到了,只是什么都变了。

等我抱着画轴与景晟回到府中时,我拉住一路无话的景晟,他挑眉看来,我道:“你不要介意,我也不是想骗你。”我艰难地理着自己的思绪:“缙德是我从小认识的一个朋友,我并非是旧情未了啊什么的。只是,只是,他当初答应过我一件事。后来没有了着落,我这人喜欢钻牛角尖,这桩旧案寻不到个结果就总搁在心上。”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后面有些梗塞道:“我只是难过等着的这十年,飘飘荡荡的,希望若有若无。如今,没有必要了。你要真是生气了,我把这画烧掉就是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出声:“那就烧了吧。”

“……”我攥紧画卷,咚咚地跑进屋子,拖出火盆。抬头看了眼跟过来的他,他抱着手淡漠地看着我,我重重哼了声,闭着眼一甩手将它丢了进去,在火苗升起的那刻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他蹲□,揩去我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我不知,你原是这么记着他的。”

画卷在火盆里卷曲烧尽,一片一片的零碎黑灰升起飘散在空中。我揉着眼睛,摇摇头哑着嗓子道:“从今天起我不再记着了,你放心。”

不难过是假的,不想哭也是假的。他风轻云淡地出现在我面前,没有愧疚没有感怀,十年的等待,所有的期盼和失望都在此刻尘埃落定。

第二日醒来时,日头老高,床的一边已没有了景晟的身影。揉着肿起来的干涩眼睛,踢着鞋子走下床,才要出口唤人进来伺候梳洗。不经意看到妆台上半挂半悬着张长纸。

走近一看,纸头用我的簪盒压着,纸上的墨水还未干透。图中是茫茫大雪,一个青袄小姑娘闭着眼坐在风雪中,双颊被冻得通红,显得有些狼狈。

看模样像我,却偏小了些,还带着些稚气。作画人所用的笔法与墨的浓淡让画显出几分陈旧之感,似相隔了一段数年之久的时空。

画角落着一行字,还君明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我拒绝了缙德的深情厚谊,恨不相逢未嫁时?还只是单纯补偿我昨天那幅画?

不过将军大人说他不通文墨,可这幅画的技法却已远胜一般的宫廷花匠,与昨天那幅相比也不遑多让。这样的画功,当世我还真没见着几个。

我一边纳闷,一边听到房门外吵闹起来,一个撒泼的大嗓门尤为突出:“今儿再不让我见公主,我就死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第一更……继续去码字……缙德这个问题有些纠结看文快乐~

31

31、以身相赌 ...

“殿下……”门才开,符怀就一副被蹂躏过三百遍的凄惨模样,猛地扑上前来抱住了我:“嘤嘤嘤,你怎么能忘记你的男宠我呢?!”

底下的家仆们齐齐抽了一口气,立在门口的丫鬟哐啷一声直直掉了水盆,水花四溅,眼珠子瞪得老大。这情景敢情是我公然在他们将军大人的府邸中出了墙啊?!

我黑着脸想拉开牛皮糖一样的符怀,不知他从何方学来了套黏人功法,不依不饶地扒在我身上哭诉着:“殿下,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啊?”我瞧着气泽比我还红润的他,委实找不出一分半毫的虚弱之态来:“这……”

他的声音立马虚弱了下来,头搁在我肩上,泫然欲泣:“我还生病了,差点一命呜呼见不到殿下了。”

符怀中了蛊,这我知道,临出宫前我本欲向太后姨母讨来解蛊的方子,就算讨不到至少也要个稳定蛊毒法子。孰知太后姨母只给了我冷淡一句:“他的蛊毒暂时没事”就打发了。

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无寒无热,就顺口安抚了他:“既然身子不好就先下来,你一大男人吊在我这矮个头上也挺吃力不是?”

他幽怨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剔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圈,眼眶泛起潮红来,哭哭啼啼道:“我,我还被你凶神恶煞的将军驸马给软禁在屋子里,还,还被被……”

……

他被了半天没有说完,主要是因为我一脚利索地将他踹了下去,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阴冷一笑:“你被怎么样了啊?”

“……也就,也就不给吃饭,被罚着扫扫马厩。”他灰溜溜地爬起来道,最后那字里饱含无限委屈。想他也算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在皇宫里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的分,到了这里要去干些粗活,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不过,昨天烧画一事在我心中多少添了不痛快。从小到大,师父虽说不是宠溺于我,除了读书吃素外也没逼迫我做过任何不情愿的事。十年等待,一夕湮灭,心情本就低郁酸涩的紧。我说会断得干净就会断得干净,只是不喜他那般咄咄逼人之态。从某个方面来说,我和符怀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傲娇和别扭。

今日符怀这番哭诉,虽知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听着心中的疙瘩又拧大了一团,堵在胸口。

“你也出了宫,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洗漱完毕后,我与符怀坐在偏厅里用着早膳。明日就是归宁之日,到时云溯必会找我,到时也不知他会折腾出个什么事来。

“当然是跟着公主了。”他端着碗回答得狗腿而顺溜:“公主可是答应了要照拂微臣的。”

照拂你?我连自己都照拂不周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云溯对于景晟是既忌惮又拉拢,但终怕是容不得他手握兵权酣睡塌侧。如今,我嫁了他,这日后如何是要好好思量清楚。。

我喝了口粥漫不经心道:“跟着我,我要是死了你也一同死?”

他一惊:“公主你不会为了要证明我的忠心特意去寻次短见吧?”

以你的智商能活到现在也怪不容易的,真的……

符怀腻在我这里东拉西扯了好一番,下了三盘棋,装模作样看了两本书,待到日头斜上了西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离开前闷闷不乐地扒着门框丢下句:“我还是那句话,公主去哪我就去哪。”

有时候这孩子心眼实诚地近乎于单纯,我弯腰捡起他落下的香囊,洗得泛白的粉色,不起眼的边线处绣了个精致的怀字。捏着这香囊,我抿了抿唇开口唤了人进来。

托腮看着眼前方脸厚唇的书童,他垂着眼指头在衣服角搓来搓去。我略一回想戏文里当家主母们应有的姿态,挺了腰板又觉得怎么也找不到已嫁妇人的感觉,只得随和而亲切问道:“你是符小公子伺候的人?”

小哥闷声不响地用力点了下头,腿柱子打了个颤,我这个公主做到现在终于找到了点可怜的成就感。

“将军真如刚才符小公子所说的那样对待他吗?”

“是,也不是。”书童扳着手指局促道:“符公子刚来府中第二日就吵着要见公主,将军说公主前一日大婚劳累了,改日再见。符公子不依就,就大发脾气,摔了不少御赐的物件。将军大人这才将他关入了左院里,让人看管好他。而后符公子又挑剔府中饭菜不好,啃了三天的蔬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