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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请上轿(21)

我冷得浑身发抖,喉咙里想生出了冰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凝视了狼狈的我一阵,缓了缓神色抚上我的脸颊,两分诱哄的语气道:“阿衍,你若嫁给我,我就不娶辛宓了。”他的眸映着粼粼波光,亮得骇人:“你将辛氏秘宝交给我,你我共享万里江山,我必会好生待你,后宫独你一人。”

这辈子我都没体会到这般的寒冷,只觉五脏六腑都要冻彻成冰,吐出吸进的气似能割裂我的喉管。当年我确然是造了孽,也无怪他记恨我多年。年少不懂事并不能成为逃脱错误的借口,更何况是率万民之先、代一国之表的皇室。七岁之前我虽未有高人一等的阶级观念,但因着从小到大都没人忤逆过自己,行事嚣张跋扈了些。

已记不清遇到云溯时与他起了什么口角,失手将他推入池中。后来我主动跑去父皇与云王那里认错,父皇还有一丝愧疚,而云王却风轻云淡地道了句无妨,便握着我的手带我去前院看戏。那时我还不知他与我的母妃有过何种爱怨前缘,只当着便是皇亲贵胄们享有犯错不须罚的特权。在后来才知晓,这世上最没资格享有特权的就是我们这些皇室子弟。

我对不起他,我一人偿还就可。可他对不起我国家,踏着皑皑白骨烽烟登上这帝位,又该如何偿还?

忍着刺痛的喉咙,我附在他耳边道:“表哥,难道你也傻了吗?”

至于后面他如何将我摔在地上,砸出个脑出血,冻出个重伤寒,我神智已迷皆不知晓。

等醒转过来时,我人已在自己寝宫中那张舒服柔软的大床上。大把开的绚丽夺目的牡丹悬在我头顶,我眨了眨眼、吞了吞唾沫、动了动四肢,我失望地发现我并没有传说中大病初愈的病人所应有的什么喉咙干涩、气若游丝、苍白如纸。顶多眼皮有点干,估计睡多了……

门“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后,身边床褥一陷,额上覆了只手,停了片刻便挪开了,转而就是稀稀疏疏的撕纸声……

我抓住被沿,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去,符怀坐在床沿一手托着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盏,一手捏着只三角纸包往里面抖着白色的粉末,神情很专注。

“不要那么麻烦的”我慢吞吞道,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就效率来看,你不觉得拿个枕头闷死我更快吗?皇宫里的毒药都很贵的,多浪费呀。”

他手一抖,纸包整个就掉进去,没入浓稠的黑色药汁里。他低头看了会子药碗,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头来看我,骨节秀明的手捏着药碗递到我面前:“你说不能浪费的,快喝!”

我咽了口口水,呵呵呵笑了会,推开:“不好消化的。”然后又看了他黑黑的眼圈和血丝的眼睛,抽了下鼻子小声说:“好嘛,对不起,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着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端起药碗,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下去,一抹嘴艰难道:“真他大爷的难喝。”

符怀道我不幸身染风寒、命悬一线,这期间已经有三个太医掉了脑袋。太后姨母阻止了云溯砍掉第四个太医脑袋的冲动,并着手让人开始准备我的身后事了。云溯立在我床边许久道,整个宸和宫的人都准备给公主陪葬吧,符怀男宠自也在其中。一时人人悲啼如雨,害得皇宫的手帕供应很是紧张。

“我现在相信祸害它真是能活千年的。”用梁国秘药救回我的符小皇子欣慰地看着我:“以后一定记得要等我回了梁国再跳湖玩知道吗?”

“……”我对自己道,不生气,不生气,他好歹也算我救命恩人,等我以后救了他一命后再揍回来。

符怀趁我病弱之时,对我极尽言语打击,通过举例、对比、反证、比喻等等手法来证明我是个扫把星。例如,我的这场大病推迟了谢方两家的大婚,搞得人家在裁红绸做喜服、装点喜堂的半途因我的大丧悲剧地全部扯掉换成了白布……

我一口一口地吃着蜜饯,听他神采飞扬地论述,忽然发觉其实偶尔死一下还挺好玩的。

“公主,今日还没醒吗?”这一声让我和符怀同时僵硬住了身子。

“公……公主。”那小宫女被吓得止不住哭腔道:“符怀公子刚刚进去送药了,兴,兴许已经醒了。”

我抱着蜜饯嗖地蹿回被窝里,摸了把蜜饯上的白霜往唇上擦了擦,符怀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眼睛却往床里瞄了瞄。我立刻捂紧被子,警惕地瞪了他一眼,转而紧闭上眼。

“她醒了吗?”云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心跳如鼓,接着就听到符怀那死没良心道:“刚刚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云溯开始百般折磨小公主了=。=这章也引出了传说中的皇室宝藏神马的。还有嗯,公主这次也是因祸得福马上就要和将军见面了,见面了嘛,嘿嘿嘿。好吧,这次榜单任务有点重,三万。先赶完了君妻然后再写这个的,明天继续更此文,也许一更也许两更……我会努力不进小黑屋的……

15

15、饱暖思啥 ...

“你且退下。”云溯屏退了符怀,独留他一人在内殿。

我眼皮紧阖作沉沉昏睡状,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子紧张的模样骗不了他,只是一时还没想到该用何种的心情去与这个刚刚让我出生入死了一次的人交谈。况且现在我还有点担心,之前他认为我必死无疑都准备让人殉葬,这回我活过来,万一他自觉感情受骗让我再死一次怎么办?

“你不想见我也是情有可原。”云溯立在我床边无喜无怒地开口道,停顿了顷刻,接而声音里绷着丝微哑道:“你身子现在还有哪里不适的地方?宣太医过来瞧瞧?”

我蠕动了□子,将被子蹭了上来半掩住脑袋,翻身留个脊梁背给他。

软靴底踩过长绒毯,发出细密的沙音,一道黑影半笼在我上方。他一手撑床坐在我身侧,一手搭上我的肩:“从你进宫那刻起,我就知道你无时不刻想逃走。经过此番,你一定更不愿留在这里了。”他挑起我一缕垂在被面上的发丝,把玩在指间:“可是你也明白,阿衍,我怎么会轻易放走你呢?”

他用力一扯,对上我因吃痛睁开的眼睛,妩媚的眼角吊着寒冷的笑意:“你欠我太多了,你要一一还清。”他蓦地松开我的头发,宛若抚摸一件骨瓷茶器般温柔细致地抚上我的脸:“听说你在京华寺见到了景晟,你很喜欢他?”

他观察着我的神色,见我波澜不惊地回望着他,他吃吃一笑,指尖摩挲着我的唇瓣:“你若不愿嫁个封子息,嫁给景晟也好。阿衍,如果你帮我拿到想要的东西,我就放了你。还是说你甘愿一辈子老死在这宫墙里?”

我仰起脸来,他耐心地看着我,我道:“表哥你也在害怕是不是?”害怕蠢蠢欲动的三镇藩王,害怕夹在国家两旁的西梁和云苍,当然也有部分害怕据说有着皇室宝藏的我。

冷峭地笑意牵起他的唇角,他道:“想想你的母妃,想想你马上要大婚的师兄,想想国师府上下的人命。阿衍如此聪敏,想来不会辜负表哥的期望。不过……”他俯□朝着我面呵着气道:“这么让你嫁出去,我还真是不舍。这样吧,假使你让景晟他心甘情愿娶你这个蜚声全国的傻公主,我就放手。当然了,你要是求我,我一定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