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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千千岁(61)+番外

他将画放入我手中:“这是我照着那幅画临摹的,你不是心心念念想着它吗?送你睹画思画了。”

苏辞一直以为我爱极雪桑花,可他不知晓这是阿姐的最爱,我从来喜欢的都不是它……这句话我没有对他说,总觉得说出来不甚好。

可他送的我不会不收,接过手后却是惊诧,这手笔怎生如此熟悉?

我拿了画回了殿中,师父正一手提着酒葫芦喝着酒一手大开大阖地在宣纸上起落,孤峰山中柴门密掩,青玉枝摇,浏浏细雨、寒石生雾。我欣喜挨过去:“师父这一笔好意境。”

他不言不语饮了一大口酒,面上无一丝和煦笑意,一甩笔背对着我:“撕了它罢。”

走了一步,他面容阴翳在竹影之下:“阿徵,对不起。”

我以为他说的是前些时候因我偷酒喝罚了我顶着酒坛站墙角,便不作在意:“徒儿酒品不好,师父罚的也没错,为的也是我好。”

恰好皇姐的内侍请了他去请教国事,他也没再说些什么。

我将他所用的笔墨一一收好,轮到那画时却迟疑了起来,师父鲜少作画若是撕了太过可惜,不如我自己偷偷留着。再细瞧一遍,没想到师父学识渊深,这一手丹青不比那些大家来的差。

我瞧了片刻,心中渐生了些疑思,抽出苏辞赠与我的画,两厢一对比,虽笔意各有不同,但这走笔却极为相似。莫非那幅雪桑图出自师父,竟如此巧了……

那时我只是个凡人,不懂命里璇玑早有安排,无丁不有卯,哪有如此多的巧字堪堪落到了我一人身上。是爱是恨,却早已落进了他人一手的算计里,一场无果欢喜,一轮荒唐生死。

“若不得澹台公主的鼎力相助,我苏辞此刻怎会立在这东国朝堂之上,而我西渊的铁骑此刻又怎能冲破长嘉关兵临东都呢?”

“这可是生养你的母国,你不但引狼入室更将自家拱手相让,当真是个红颜祸水。”

“阿徵,我错看你了……”阿姐闭上眼丢下了剑:“你自行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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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了?”脸颊“啪”地一声生生的疼。

我吐了口浊气,睁开眼,留欢尖尖的脸对着我鼻尖,眸里既急又忧。

慢慢撑起身子,胸膛处仍是阵阵撕裂的疼,但好歹血止了住。我颤着手搭上自己腕部,安静无波,和死时一样。再按了会,又跳了起来,跳了没一会就没了动静。

好像活得不太彻底……

留欢也发觉了我的不大对劲,在我身边嗅了嗅:“你这气息古怪的很,生死两道气都有。这算是个什么事,究竟是活了还是没活成?”

苏辞他还是在我的心上动了手脚。

我打坐调理会,精神稍稍振作了会,可一想到梦中情景又失落黯然下来。

“你愿不愿随我去个好玩的地方?”我强撑着两分笑意对留欢道。

留欢天性好玩好动,立刻活泼道:“自是去了,这东琊四面都是水,可烦闷死我了。”转而踟蹰到:“你还是再养养身子吧,这玩乐的事不急。”

玩乐自然不急,可是我去魔界岂是为了玩乐,而是要为我不明不白蒙冤死的这一千年讨一个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鸟~~~~木姬想起苏辞了,写到现在伏笔什么开始揭露了,我好激动啊~~~~特别是后面的大纲,我简直蠢蠢欲动在。

感谢各位亲的建议,什么都买了一些回来,准备逐个试一试- -但愿明天会好些

44、魔界(一) ...

我修行几千年,于凡人早有无数个轮回,大抵是天资不足,在哀怨喜怒上始终参不透悟不尽。回想起少时与苏辞相识相知来的一幕幕,胸臆间憋得生生作疼。

如今竟还有脸来寻我,莫不以为我现在对他还留有一二情分不成?

留欢见我神色甚是不好,也不敢多拦,只是劝道:“你现在怎么也是嫁了人的,真要走也应和岑鹤打个招呼免得他担心。”

他提到岑鹤,我烧得正旺腾的满腔邪火稍稍冷却了一下。待丹田里乱窜的气流缓缓平和下来,我慢慢地爬起来,这桩陈年旧案虽与他无关,但毕竟他已是我夫君,贸然离开终是不大妥当。好在前不久才与他商议回孝义山看望无双他们,现在倒可借了这个名头。

脚下的步子并不稳妥,没走两步就磕绊地向前倒去。紧跟着的九尾狐狸看不下去,化成了少年模样,一箭步扶住了我。

“你这鬼样子就算去和他说,他也不会放你走。有什么天大的事比你的命还重要?”他恼怒道。

我想笑,可发现嘴角僵得实在弯不起来,揉了揉眼睛我道:“别人欠了我一条命,现在我去讨回,可不是和命一般重的事吗?”

他的表情怔怔的,忽然低声道:“这样的你可真不像你,哭不出来笑不出来,比之前还像个死人。”

我疲懒地不愿再多做解释,他这句话倒提醒了我,推下他的手,召了水咒扑在脸上。不论活成了几分,但这五识比以往确实要灵敏了许多。冬末春初的水打在脸上,刺激得我从头到脚都打了个颤,精神了许多。

本还想在腮帮上拧几把添点血色,可一思及留欢口中自己这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暂且还是继续装死罢了。

为了摆阵回心,我特意在岛上寻了个僻静地儿以防别人打扰,此时踏在回去的路上不得不感叹它实在是太僻静了,僻静到我差点迷了路……这时候也不知岑鹤回来了没?应是没回吧,如果是平时他在家,到了这三更半夜的点不见了我整个岛都能给他掀翻了过来。现在走到院子外,里外皆是一片黑灯瞎火,想是还没从白家回来。

于是我也没兴师动众地敲开前门,绕到了后院开了角门就往寝居去了,预备找了笔墨给他留书一封。我等不到他回来,我怕再等下去心里焦躁的无名之火会将五脏六腑都烧成了灰。

留欢替我研着墨,看着我草草行书手停了下来:“虽然不明了你为了什么缘故突然要走,但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大对劲。”

我看了眼鬼画符一样的信纸,揉成一团丢到一边,重新摊开一张撇了墨道:“你是不是说我有些魔怔,干脆说是入魔吧。”

他凝重着脸点了下头。

我垂着眼:“我本就是妖,妖与魔从来都只有一线之隔,哪里比得上你们仙家的清心静气,到底是两条路上的。”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果见少年在月色下的脸黑乎乎的,手里的墨柄折成两半。

我折好信,讪讪道:“我也没别的意思,这不是贬低我自己抬高你吗?难得夸你一次,来,高兴点,笑一个?”

他的手抬了又忍耐地放了下去,像有把我灭口的冲动……

放好信,转身看到了架在绣台上的骨伞,踮脚取了下来,掂了掂,是件趁手的法器。

裙角被人踩了住,我叹气道:“我想了想,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听说前两天,你叔叔才一怒斩了重茂魔君,现在的魔族哪怕看到只狐犬眼睛都会红。我保不保得了自己都很难说,更别说你了。你留下也好帮我向岑鹤圆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