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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千千岁(21)+番外

“姐……算了,我还是喊你五叔得了,毕竟你做我五叔的历史久点、顺口点。”无视他隐显青色面孔,挥手散去四面角落里探头探脑的小妖们:“你我各自成妖成仙的时间与天生的仙家妖族们比,也算不得很长。我甚少同仙家打交道,但也知道你们九重天办事是极讲究个礼法的。”

虽然我很想同他套套近乎,交流一下他飞仙我成妖的感受,但见他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的架势,我自亦不能摆上酒席来拉他腐败怠职,只得端正道:“如是今日我就派了施千里这么一名账房先生到你天界,开口就要你们镇界之宝,你觉得你们天帝会答应吗?我估摸要不把他就地正法,要不就当成脑子有病送给药君当药人做实验去了。”

“你歧视账房啊?要用我来贬低你的姐夫。”与无双蹲在角落里偷窥的施千里忍不住伸出脑袋,忿忿道:“你脑子才有病。”

“……”脚一踢,飞出个石子打回了他,我呵呵干笑两声:“妖族都不拘小节,莫见怪、莫见怪。”偷听都不专业,一点职业精神都没有!

林清英朗的脸在施千里话音落后一时寒到了极点,那目光里竟隐约含了一丝恨意,恨得我莫名其妙……有句很俗气的话,叫时间会冲淡一切。你我好歹也是一家亲戚,当年就算有过三两过节,这千年过去也该冲得和白开水一样淡了。怎么瞅着你将厌恶还升级成仇恨了?

“澹台徵。”他挂在腰间的佩剑被他的仙气一激,“噌”地自行滑出几寸,瞬间锋利的剑气如刃飞了过来。好在也只是些剑气,顶多隔断我几缕头发,无甚在意,偶尔换换发型顺带也能换换心情。可孰料,我袖摆被猛力一扯,一道白中蕴青的光飞快迎了上去,青花伞面浮在我面前,升起一道屏障隔开了我与林清。

我热泪盈眶地握住伞柄,如此忠心耿耿、不惧强权,真乃伞界楷模。

“这是仙家之物?”林清辨出伞上灵力,登时容色微变,藏蓝袖袂凌空一卷,直取我手中骨伞。

若在从前,恐怕还没等他扬起巴掌,我就躲得有三丈远了。可时光这玩意,不仅渡他一身仙骨,也水深火热地磨练出了我这妖孽。伞柄在手中打了个转,足下使力借着他冲来的气劲,堪堪避开了他这一抓。

前方斜西的日轮中间裂出了条黑缝,剑啸铮铮,引得本在一旁嗑瓜子看乐子的妖怪们群情暴动起来。

在承影剑当空袭来时,我下意识地运起法力抬手挡开,电光火石间“铛”的一声巨响震荡在孝义山上空,我的耳朵满是嗡嗡低鸣。

好一大会的沉默后,迈着小莲步一扭一扭上前的一人弯腰捡起了黯淡了光泽的承影剑,啧啧地抚过剑面:“无双丫头过来瞧瞧,还有的治没?”

应召出现的无双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尚处在惊异中的林清,小心翼翼地接过剑上下摸了个遍后又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小白:“没死透,能救活。”说完自觉地重新退变成了背景。

“可怜可怜,这剑跟了你时间也不段了,难得它一片护主之心。”突然出现的小白全然不觉在场的紧张气氛,将承影还给了林清,抬着水袖妩媚地掩唇一笑:“带兵的人,剑比他的命还重要,皇叔爷成了仙怎么反而不知道了呢?”

林清在小白浓墨重彩的脸上狐疑不定地看了许久,目光在触到他腰间玉佩时突然震惊万分道:“你,是萧将军?”

小白扬起纤纤素手一根根卸去妆头,晕着桃色的眼眸微微一闪:“皇叔爷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早死了,萧白练现不过是只邪魅,更是一介不入流戏子,担不起这将军之名。”

要说我认识的人、妖里最敬业的莫过于小白了,自打死后他唱起了戏就容不得其他人对这个行业半句殊词。现在他为了“将军”二字自毁自尊,可见,他演技再好也自始至终都不曾释怀过。

“萧将军你……”林清对判若两人的小白显然接受得有些困难,“你”了半天也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来,遂掉转了视线朝向我,冷笑两声:“是我看走了眼,你既有这心计手段让他誓死相随堕落成如此模样,当初又为何不愿帮你姐姐一把?”

在林清眼中,我恐怕怎样都是他与阿姐爱情悲剧的罪魁祸首。我拉过小白瞧了瞧,嘟哝道:“他模样挺好啊,比以前好看多了,咋叫堕落了呢?”

小白抿嘴一笑,朝我袅袅抛了个媚眼。我嘴角一抽,他这样子却是好看,就是偶尔会人来疯,和他生前在战场上的性子差不多。

林清手上鼓起道道青筋,几欲捏碎承影剑,眼中骤凝起冰冷的恨意:“她为了你身死国亡,你却在这里逍遥自在,修行长寿。你对得起她吗?澹台徵!这几千年来日日夜夜你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

他这短短的一段话,却在我心中激起了千万丈巨浪。身子有些晃悠,小白握着长袖扶了我一把,才站稳了步子。这浪头来的快和凶,退的却也迅速。稍稍镇定下后,就觉得他说这话有些莫名与可笑。

当时我不过一个不成器,连封号都没有的女公子,要不是和阿姐是同母所出,指不定就和其他的姐妹一样被打发到了各郡封地去了。我又不是传说中倾城倾国的美人之姿,还能祸国殃民。阿姐对我说不上亲热,却也不差,我如何会去害她?

林清见我不信地哼哼,拂袖而去前,指着小白道:“你问问他就清楚了,当初你是怎么迷恋那个逆臣贼子,助他谋权篡位?!你不会连自己因此羞愧自杀而死都忘记了?今日之事,你再思量思量,别让妖界成为了第二个东国。”

小白扶着我的手颤了一颤,我本想嗤笑的嘴角僵在一个尴尬的弧度,举着伞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我咬了咬下唇,咬出了血丝才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额角肿了一块的施千里赶走了围拢过来的妖怪们,西边的云彩收尽最后一缕霞光,挂上一两星子。

晚风兜着蟋蟀蝉鸣,喧嚣在孝义山的上空,可探到深处却似空空荡荡,让人摸不着边的心慌。

小白拈着帕子擦尽脸上的油彩,围着我转了半圈后道:“我所了解的和林清他说的差不多,也就是和流传至今的戏文一般‘公主为情,逆臣谋国’。可这其中细明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或者说你供养在皇陵里的东西才知道。”他丢去帕子,曼妙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唱了一天的戏,累死老子了。”

他半折腰肢,回眸一笑:“不管事实究竟如何,正如我现在是个穷唱戏的,你现在也仅是孝义山的木姬。这一点你不从来都鲜明的很吗?不要因一个被女人昏了头脑的破神仙烦心。”

去皇陵之前,我拽住赶着去睡觉的小白问道:“她这一世都轮回成男子了,你还……爱着她吗?”

小白呵欠连天道:“不就是男子吗?有个人形就不错了。”他笑得神萧色疏:“起先她连畜生道都进过了,不也没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