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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与梦魇与最后的小如(24)

“不痛了。”一个说。另一个向我点了点头:“谢谢你。”

之后,她们又闭上了眼睛。“喂!你们!”我喊,可是她们再也没有回应,回廊上一片死寂。

我跌坐在那里。竟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我想着。

“最后她们还是死了。”我流着泪说,“如果镜之在那儿的话……”

镜之将五斗橱打开,从中拿出了一个盒子,再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个小瓷罐。

“即使我在那儿,也依然于事无补。不,应该说,我确实遇到了她们,她们死了。这是就是装着她们的骨壶。”说着她将盒子里的两个瓷罐示给我。白玉釉骨壶。“我说过,她们已经死了。你看到的,只是我的梦而已。死人不能复活,无论在梦中做了些什么,都不可能更改这个结果。不过谢谢你,你那道符及时化解了她们临终的痛苦,而我当时没能及时找到她们,也就没能做到这些。”

原来镜之是因为没能救得了她们,才愤而将那本书烧去的。昨天她坐在后院的回廊上看书,也是要提醒梦中的我去寻找那个地方。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伤感地说,“她们已经死了,梦不过是幻觉,依然改变不了她们曾经在现实中受苦的事实啊。”

“梦真的是虚幻的吗?”镜之忽然问我。

“难道不是虚幻的吗?我离开了梦就又和平时一样了。”我刚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就又补充道,“也许不是……也许梦是另一个世界,对梦里的人是真实的,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所以,仍然要谢谢你。”镜之说着将盛着骨壶的盒子又放回五斗橱内。

“镜之是怎么遇到她们的呢?也是在阿修罗的世界里吗?”

“不是,是她们拍打着我的门,我引她们进来的。”镜之说。

“可是我梦见了在阿修罗的世界,后来还到那里去过一次。”我困惑地说。

“因为是梦呀。”镜之答道。果然是这样。“我还想学画符,再教我一个符吧。”我请求道。

没有纸了。

镜之打开五斗橱,找了一阵,“有了!”她拿出来一叠厚厚的纸。

“太荒谬了!为什么这个五斗橱里什么都能拿出来?”我强行上前,趴在五斗橱上看,“诶?”

里面只有一面大约横径九寸的镜子。

“难道是从镜子中拿出来的?可是纸张明显比镜面大啊。”

“对啊,”镜之说着就将手深入镜子的内部,摸了一阵,“有了!”

竟然拖出一尾活蹦乱跳的草鱼!

“为什么不索性用它变吃的出来!非得要我下厨房,你欺诈童工,呜呜呜!”

镜之耸了耸肩:“谁让它只能拿出这个院子里有的东西啊。”

“难道这就是后院池子里的……”我惊愕地指着那条还扑腾着尾巴的草鱼。

镜之将草鱼向我怀里一丢,得意洋洋地说:“先不学画符了,小如去做清蒸鱼!”

13·空谷幽人

“怎么还是这儿!”

今天早上镜之说要准备过冬的柴禾,交给我一把小砍柴刀一捆绳子之后,就自顾自吃茶去了,奈何我竟然在山里遇见了鬼打墙。无论怎么走都没能走出去,刚才索性将头绳系在一棵树杈上,再开路寻找方向,不久果然那头绳又出现了!

虽然已经是冬天,一些不耐寒的树都掉了叶子,可是这些参天古木将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太阳的方向,连天色昏暗到什么程度,大概是什么时辰都无法推测出来。我无奈地抬头上望,只见上千根枯瘦的树杈向天空求助般伸去,间或有一二老鸦飞过,发出哇哇叫声,不知道消失在何处。此外就是一片死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脚下踩的虽是厚厚的一层腐叶,走得久,脚也酸了。倘若有一泓泉水,一座瀑布,能让我循声找过去就好了,可是无论我怎么静听,始终听不见一点水声。

唉,如果之前能记得做些标记……我又开始事后诸葛亮了。这时,又有一只小鸟飞向高空去。

“如果能到上面去就好了。”我将背上的一小捆柴禾放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是啊,如果能飞到空中,自然就可以辨认出镜之的山居了。可惜自己被这片古老的树林包围,遭遇到鬼打墙倒也罢了,现在又冷又饿。看来我一定走了很久。身上的衣服虽然镜之特意加厚,还给我配备了手套与厚棉鞋,可是一饿之后,手脚自然就开始凉了。

好在镜之以前和我说过鬼打墙不一定有鬼,否则我真的要怕死在这里了。不过,若是像上次那样,到了傍晚还回不去,那就危险了。我想到这里,心中就有些恐惧。早知我路痴成这样,镜之给我个小罗盘也好。我想起来多宝格上有个精致的罗盘,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上它。但且不说下次,这次怎么办?

忽然,我身后传来簌簌的响动声。这是什么?鬼?不是说鬼打墙没有鬼的吗?我不敢转身。“你是谁?”我大声问。

“你……是谁?”

我听见一个怯怯的女孩子的声音。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她的小脸冻得像擦了胭脂似的,正睁大眼睛看着我,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虽然现在时冬天,可是她依然穿着很单薄的衣服,脚上也只是双草鞋。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如实说了:“我出来拾柴禾,结果迷路了。”

“哎?你也住在山里?”那女孩子很好奇,“我在这里好几个冬天了,除了见过一位道姑家,别处都没有人家呀。你是她家的么?”

原来镜之住在这么荒僻的地方啊,真不知道当初那宅子是怎么盖起来的。“是啊,我是她家的,你记得她家在哪里么?”

“其实我……我也不太记得了。”那女孩子不好意思地一笑,“对不起啦。”

“难道说,你也迷路了?”我问那女孩子。

“没有没有,”她赶紧摇头。看见我有些失望的表情,她笑了笑接着说:“以前也会迷路,不过现在就认识了。方才我是过来找吃的,所以才转昏了头。”

“你家为什么住在这么荒僻的地方?”我忽然有些好奇。在我看来,大概只有镜之这样的怪阿姨才会择僻处而居吧。

“我爸爸是伐木客呀。我们全家一到冬天就会到山里来,看着哪些树可以用作木材了,砍下来卖钱。”女孩子解释道,“其实我们这样的人在南边那座山上更多呢。”

原来是这样。我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女孩子,虽然说她穿的很单薄,但看得出她很健康。天气那么冷,都冻红了她的小脸,可是她却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已经习惯了在寒冬的山里奔跑。而我呢,毕竟还是活动得太少了。

“等春天你们就走了吗?”我问那女孩子。“当然啦,春天树木要生长呀,就不能砍了。原来你不知道呀?”

说起来,我从来不觉得树木是可以砍伐的,毕竟也是生命么。“树砍下来难道不会痛么?”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