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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与梦魇与最后的小如(15)

我正这么想着,一只猴子忽然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更多的猴子挤进树洞来,围着我“嘎嘎”,“嘎嘎”地叫。过了一会儿,它们将几只死鸟,一堆野菜摆在了我面前。我仔细看了看,那死鸟是刚死不久,而野菜也还是新鲜的,带着傍晚的露水。

这是……

最先来的那只怪猴子拉着我的手到屋外,指了指那堆火。我这才注意到边上有一口石头锅。原来是要我帮他们做吃的呀。我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吃肉的猴子还真少见呢,我想。

“嘎嘎!嘎嘎!”它们兴奋地抱着蹦了起来。

唉,没有工具还真不方便,好在镜之以前教过的一个做鸡方法正好用的上。我去潮湿的地方搞了点泥,连毛糊在那些死鸟身上,变成一个大泥疙瘩,放在火堆里焐着。别的猴子又去拾了写干草给我当燃料。

接着就是野菜了。我放在山泉水里洗了洗干净,扔在锅里做菜汤。可惜没有盐,否则会好吃些呢,我想着。猴子们都睁大眼睛看着我的举动。

月亮慢慢升起来了。当黄泥干透的时候,我想应该差不多了。将那些泥疙瘩从火堆里拨出来,就像刚才猴子剥果子给我一样,我也将泥剥开,鸟的羽毛都很好地粘在了泥上,露出里面的肉来。我就这么递给了它们。

“嘎嘎!”它们似乎很高兴。我便到水边把手洗干净了。

真是群有趣的猴子呢。我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它们吃。我知道动物是不喜欢吃盐的,这种味道。

它们吃完以后就各自散开了。一个猴子领我到了树洞里,给我找了个睡的位置。之后又一队猴子陆续走了进来。过了好一会儿,洞口又进来一个猴子,个头比别的略大一些。它明显是猴王,因为其他猴子都向它低头行礼。只见它在树洞里背着手昂头绕了一圈,就又出去了。我问边上的猴子:“它去哪儿了?”那猴子伸手向上指了指。我想上面大概还有一个洞吧。

我就这样躺在了松软的干草叶堆上。但是睡不着。和猴子的奇遇固然好玩,但是我还是不争气的想起镜之来。镜之现在在做什么呢,虽然她可以一直找到别的小如,但我突然就这么走失,她也还是会很担心的吧。上次我在梦里迷路她就冒险救我出去了,这次我在山林里迷路,天又黑了,她要怎样找我呢?

对了,那面镜子。或许刚才这些事情,她都在镜子里看见了吧。也许明天一早就会来接我回去的。即便她不来,我也可以慢慢地找到她吧。我这么想着,忽然听见树上传来一阵异动。起先我以为是风声,但又觉得不像。外面,夏夜的风并没有停过,但上面的异动是现在才开始的。

我睡不着了。过了一会儿,上面有啾啾的叫声与喘息声,一阵一阵,虽然很低沉,但是绵延不绝。我几乎要忍不住坐起来了,但周围的猴子却都睡的很平静,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为了不给这群猴子们添麻烦,我只好继续忍着躺下。

过了一会儿,异动又起。我便抬起手臂捂着耳朵,尽量不去想那是什么。

醒来时候,镜之并没有来,天却已经亮了。洞里的其他猴子刚从外面回来,每人手里举着一个装满果子的箩筐,各种各样,其中就有昨天它们摘给我的那种。它们恭敬地将一箩放在了洞口。剩下的几箩倒在洞里,分成几份。其中有我的一份。我谢了它们,之后慢慢地吃,一面看着那些编织精巧的箩筐,心里暗暗赞叹,一面却在想昨晚上面发生了什么呢。

这时怪猴子中的王从树上下来,将洞口的那箩筐果子带走了,却并没有上去,不知带到了什么地方。一会儿其他的猴子却也都出去了,但并没有拉上我。我决心到上面去看一看。我走到洞外,发现它们都不知到了哪里,我想是不是去打猎了呢?便试着要爬上树去。

身上的宽大衣服有些碍事,费了好大力气才上了树,果然上面还有一个树洞。我偷偷探头进去,里面传来一声惊叫。定睛一看,我也惊叫了出来。

这是……

我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裸身女人!大概因为太脏了,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她两腿就那么张开着,繁复完全不知道羞耻一般,我看见她身上还有咬痕。

难道这女人,就是这群猴子的王后?我脑海中闪现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她立刻拿起边上的碎草叶子便向我脸上打来。我连忙转过头,没有打到眼睛。她向我冲了过来,伸手要推我,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开始狂叫,一边叫一边挥动着手臂,仿佛也成了一只母猴子一般。但我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不放。她冲我咆哮了起来:“嘎唉——嘎哦——”

“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她。但她完全不回答,依旧向我咆哮着:“嘎唉——嘎哦——”

我恍惚好像听出她并非无意义地狂叫。她好像在说什么。我用力地听着。她甚至要将我推出去了。在我差点失足滑下的一瞬间,我终于听出她在叫着什么了——

“快——逃——!”

08·卿本佳人(上)

“快--逃--!”她含混不清地向我吼着。

我回头看树下,那些猴子全都无影无踪,正是逃走的好时机。就这么走吗?那这个女人……我向她伸出手去,想拉她一起,但她却一把将我的手打开了。我又伸手要拉她,她就一指自己的脚踝。那里被一根黑铁链条缠着钉在地上,似乎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才在那儿似的。我本想或许钥匙在猴王那里,但仔细一看,整个链条连锁孔都没有,更谈不上找钥匙了。我就呆呆地站在那儿一筹莫展。

快,如果没有办法,说不定那群猴子就又回来了。镜之……倘若镜之在这里……

我心里焦急地想着,忽然听见有风声从我耳边掠过,伴随着一道刺眼的太阳光。这是……?

“啪!”一把刀直插在女人身边的地上,锋刃整个没入,只剩刀柄在外面。而女人脚上的铁链正巧被一切两段。

好快的刀!

刀柄末端连着一根绳索,一直连到洞外。我还没仔细看那绳索连向何处,只见绳索绷紧一振,那刀就又飞了出去。我循着绳索向外望去,看见有一个影子立在高高的树梢,沐浴在阳光下。靛蓝的外衣,玄色长裙,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一色纯黑的长发与衣带在夏日山风中翩翩飞舞着。因为那人背着阳光,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猜出那是谁。对,是镜之没错。她戴着黑手套的右手里绕着几圈细绳索,绳索的一端就是那把刀就是我曾见过的西洋拆信刀,不,应该说,是斩玉刀的复制品,只是伪装的拆信刀一样罢了。看来就是她将绳索一振,刀就从树洞中又飞了出去,又被她稳稳接住的。

“镜姑姑!”我叫了出来。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不但找到了这里,还使得一手好飞刀!

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镜之从树梢飞身而下,立在洞口。洞中的那女人好像很害怕镜之似的,缩着身子四脚向后退了几步。我只听镜之说:“是她想带你走,不带你走,她也是不会走的。”被她说中了我的念头,我只好咬着嘴唇不语。可是那女人还是不肯动。镜之便弯腰探进洞去,伸出戴着黑手套的手,一把拉住那女人的手臂。那怪女人有些蛮力,挣扎了好几次。但镜之在她身上拍了一下,那女人就哼了一声昏了过去。镜之很轻松地就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往肩上一搭,就从树洞中出去了。就在她将女人拉起的时候,我看见有晶亮亮的蓝绿色液体顺着女人的两腿缓缓滑了下来,但很快就干透了。我也小心翼翼地跟着下了树。